9|竹马绕床[第2页/共4页]

她的表情也不大好，平常沉得住气，没这个胆量和他实际，可明天他做的这出戏实在有点过分了。她把便服挂在衣架子上，捏着嗓子夹枪带棒说：“臣哪儿敢有设法呀，今儿是我会亲的日子，主子容我一天休沐，我内心感激主子。哪知我是歇着了，竟劳动主子过西池院来，早知如此，宁肯不会亲，也不敢惊了主子台端。”

这下她有些吃惊了，畴昔几年了不得偎在他腿旁，让他逗狗似的摸两下。这回要上床？她看了看杏黄的帐褥，显得很踌躇：“臣无德无能，不敢上主子卧榻。”

既然晓得不轻易，还重新呆到尾？这会儿来问她高不欢畅？银河说是，“欢畅坏了，多谢主子成全。”

但是夸不出口，太子沉默了下，昂首道：“你过来发言。”

“我晓得，实在你内心有设法……”他一面说，一面慵懒摊开了双臂。

这么欣喜本身一番，解开鸾带坐上了床沿。他没盖被子，想来不必嫔妃侍寝似的，从脚丫子那头爬上来。要巧笑倩兮，要莺声燕语，她做不出来，干脆大字型躺下，任人宰割就是了。

太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法不平软，哈腰褪下鞋，举步上了脚踏。刚要欠身跪坐，他往里头让了让，表示她上床来。

太子听得出里头玄机，也没甚么好回嘴的。转过身登上脚踏，人疏松往床架子上一靠，曼声道：“我不过是想见见你母亲，莫非不该该？”

他大抵也发觉了，摆手道：“归正朝中也没人配得上你……你想家吗？想不想归去看看？”

他们之间实在各怀心机，明天这出除了好玩，自有他的深意。但细品咂品咂，也不见得就处心积虑了，不过是看多了她身着官服雌雄莫辨的模样，想瞧瞧她女孩儿打扮描眉画目标韵致。究竟上呢，确切也如他料想的一样，很端庄，很标致。特别是菱花槛窗后那温婉的一低头，自有写尽东风的夸姣。

太子却没应她，只道：“今儿会亲欢畅么？十年了，见上一面不轻易。”

她这个模样，很轻易把人引得往斜里岔。太子有些鄙夷地扯了她一下，“谁让你躺下了？”

太子说小鲤鱼，一脸高深的模样，“上书房里来了个天津徒弟，经常会蹦出些故乡话来，这是我新学的词儿。”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德全像得了特赦，却行退到帘外，缓慢冲侍立的世人挥手，又回身向银河扮了个笑容，“里头的事儿就交给宿大人了，大人您受累。”

她听了又干瞪眼，早晓得他是用心的，现在亲口说出来，真是一点不怕人寒心。

昂首看看，太子面沉似水，明显被搅了功德的是她，这位爷的先发制人倒妙。

学乃至用当然很好，但是说她的脸像鲤鱼的儿子，和冻着了也沾不上边儿啊。她考虑半晌，“拐尖儿真是这么用的？”

便服阔大的广袖伸展，玄色缎面上簇簇缂丝宝相纹涌动缠绕，迸收回一片惊涛骇浪。银河垂眼为他脱下便服，神情恭敬顺服。但主子测度你有设法，你就是没有也得编出一个来，她忖了忖道：“臣是想……”

太子又往里挪了挪，靠在大床内侧的螺钿柜上，调开视野的时候不忘白了她一眼，“你此人，打谨慎眼子就多。”

又来了，没完没了拆头、顺头发，她的确要思疑他是不是有甚么病症，一个把戏玩了十来年，还能常玩常新不感觉腻味。

她脚下没动，抿着头说：“臣今儿还没沐发。”

各处的人转眼退去，银河只得打帘出去。

内里天寒地冻，冰珠子早就变成了大雪，铺天盖地地下着。宫灯高悬，炭盆里的红罗炭燃得热火朝天，殿里人又退尽了，只剩他们俩，幼时的感受模糊约约又返来了。银河记得刚到东宫时拘束得很，走一步路都得揣摩再三。太子倒不搭架子，两小无猜么，没外人在时相处很随便。厥后大了，晓得了进退，晓得了态度，主子是主子，下臣是下臣，越不过阶层的鸿沟，一里一里就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