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扬州一觉[第4页/共5页]

重生的皇子包在朱红的襁褓里，由奶嬷儿抱到天子面前，孩子一只眼睛刚展开了一道缝，从那缝里乜着他的“皇父”。天子看了一眼，有些欣然。想了想，又伸手逗弄孩子，“皇后，这真是朕的皇子吗？”

这时候招医女出去做甚么？掖庭令有点懵，再看太子，他向天子俯身拱手：“究竟是真是假，派人一验就晓得了。”

太子脸上暴露阴狠的笑，“延龄，你还想仪仗这个孩子当长公主呢，是么？”

她愕着，回不过神，天子对她绝望透顶，“拿外孙充儿子，你可真要脸啊。你这么做，把朕置于何地？把你本身的女儿置于何地？这孩子是流着你的血，可另一大半儿是燕氏的！你这脚夫的闺女，想颠覆朝纲，谋朝篡位！”

医女还想上前，皇后的反应狠恶如初，天子惨淡望着她道：“孩子真是你生的，你有甚么可骇的？”

宫人发觉她出事时，第一时候报了掖庭局。为甚么不先试着救治呢，因为一瞧那模样就晓得救不了了。她是抬头朝上跌在那边的，眼睛半睁着，瞳人儿都分散了。掖庭令赶来勘察时，发明她脸部有藐小的出血点，遵还是理推算，该当是死于堵塞。

“皇后？”天子闻言发笑，“但是皇后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庄严还顾得成吗？”

殿里世人，连同天子也被他这个行动唬着了，他只是定眼看着延龄公主，“来源不明的孩子，欲图混合皇家血脉，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当场砸死。”

昂首瞧瞧，月在中天。小寺人过来回禀，说督察院和刑部的人都已经入宫了。

“你在怕甚么？”天子又欺近一步，二十年的白叟儿了，劈面却如不了解似的。

太子晓得老来得子对于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讲，是如何一桩有面子的事。人一飘飘然就轻易犯胡涂，贵为天下之主也不能免俗。关于长御这事儿，有点难以开口，但不说也不成，毕竟她名义上怀着皇子。太子考虑了下才道：“她不在宫里的那段时候，儿子打发人踅摸到了她的落脚点，发明有个男人常常出没，现在那人被儿子逮起来了，随时能够鞠问鞠问……皇父，如果让闻长御的孩子落了地，那还不及延龄的儿子冒充皇子。起码延龄的儿子身上流着霍家的血，长御的儿子，真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了。”

重重帐幔接连放下，菱花门也阖了起来。延龄公主一向伴在皇后摆布，见生人出去，厉声呵叱：“你们是甚么人！”

皇后乱了方寸，仓猝从床高低来，延龄本来就惨白的脸，一下变得宣纸一样。她往前两步，双手渐渐高擎，跪在他面前要求：“二哥，别呀……千万不要……”

皇后愤恨，说他血口喷人，转而向天子哭喊：“主子，您不能信赖他的话，他是有预谋的，想撤除中宫……”

大略又是凶信，天子艰巨地挪动步子，挪了两步停下打量惠后母女，“惠氏……送到北边排子房去，至死不得踏出院门一步。驸马都尉燕云深与延龄公主，欲图混合皇室血缘，罪大恶极。着革去爵位、抄没其产业，毕生圈禁碾子胡同。燕氏一门放逐放逐……叫他们看着办吧。朕瞧这阵子死的人太多了，也下不去那狠心……”胡乱摆了摆手，“叫他们办吧。”

太子只好替他顺气儿，“皇父息怒，儿子也有错，当初是儿子说右昭仪不赖的，这会儿打嘴了，对不住皇父。”

延龄公主昏死畴昔，惠后瘫坐在地，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

床上的皇后怔了一下，立即说当然。又不无哀伤地感喟：“如果长御在，哥儿俩一边儿大小，将来不知多热烈。长御死得冤枉，要不是她，该死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