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巫山绢与阿魏散（十三）[第1页/共2页]

“这会子怕了？”徒弟打量着我的反应，好似发明了一桩风趣的事，忍俊不由：“这是幽都何如镇。”

“记下了。”我从速点头承诺，不由也严峻起来。进了这个小镇就不能再转头，一想到这个，忍不住转头再望了一眼来路。说来奇特，方才清楚是穿过了一个阴沉森的老坟地来的，此时再望，竟不见了老坟地，不知何时起的浓雾，身后只剩下茫茫的一片。

我身子不由自主地今后一缩，可想想身后那片黑幽幽阴丝丝的老坟地，我也没胆本身往回走，只得硬鼓起勇气点头：“不……不怕。”

徒弟向四下扫量了一圈，弯眼笑道：“你如果单独一人前来，怕又是另一番景象。”

小孩儿“哇”地哭开了，嘴里呜哭泣咽的不知说些甚么，可我模糊还能闻声他嘴里有“姊姊”、“阿爹阿娘”的话。

我的手裹在徒弟炽热的手掌中，再裹得密不通风的大氅，天然是热的。即使如此，在穿过阴气沉重的老坟地时，仍然感觉有一丝丝凉意。各式百般的石棺的影子，在暗淡摇摆的灯光下被拉得老长。

刚想去问他话，从他冲出来的方向，又吃紧地跑出来一个年青妇人，面色煞是丢脸，一把将那小童搂在怀里，仓促向徒弟屈了屈膝，便头也不抬地抱着小童隐到一旁的小道上去了。

“徒弟，这是甚么处所？”我反握住徒弟的手，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正走着，俄然不知打哪儿蹿出来一个小孩，五六岁的年纪，跑到我跟前一下子拦住了我的来路，高高地抬起手臂，举着一包枯萎荷叶包着的蜜饯给我。“姊姊，你新到的罢，给你蜜饯儿吃。你看到我阿爹阿娘了么？我在这儿等了他们好多好多年了。阿翁说，总有一日，阿爹阿娘会到镇上来找我们，到当时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这回徒弟不睬会我的话，只拉着我的手，气定神闲地往前走。我猎奇地东张西望，想在昏沉中看清楚祭扫的人，却始终见不到一人。好轻易前头有个行路艰巨的老妪，看那模样是走得累了，正扶着一块残碑安息。她也许感知到身后有人过来，转头一瞥，仓猝往一旁的小道上去。

到了牌坊下，徒弟又转脸瞧了瞧我，见我大氅裹得好好的，兜帽虽没压住眼睛，但也罩住了我大半个脸。他顺手又紧了紧大氅上的丝绦：“进了这个镇，如有人同你说话，莫要理睬，更不要转头去望，可记牢了？”

“徒弟，这坟地好生温馨，承平得竟不像个坟地。”我小声向徒弟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稚童冒莽撞失地不知从那边一头冲出来。我大惊失容，看这小童不过三四岁，穿得花团锦簇，怎会在这个时候，在此地逗留。

我心说，本来还是有人来祭扫的，只是时候这么晚了，还在坟地滞留老是不当。

我看看徒弟，徒弟却无动于衷地瞧着他抽泣。

老翁直起腰，苦叹道：“我们这个镇上的人，都苦哇……”一面叹着一面就拉起家后的小孩儿走开去。

我的目光往四下飘忽，虽看不清甚么，却觉着那草堆波折丛、残碑老石棺的背面，密密的很多双眼在窥视着。这么一想，我内心不免发毛，脚下步子加快，好挨得徒弟更紧些。

徒弟哂然一笑，握着我的手腕将我手里的大红灯笼往上抬了抬，将前路照得更远些：“阿心莫怕，有徒弟呢。”

她扭头的瞬时，正教我瞧见她僵冷的面色，这模样我再熟谙不过，朱心堂的夜间来客无不如此。我狐疑她并非生人，再循着她的背影望畴昔，公然见她径直走入一口石棺，如入家门。

我内心直犯嘀咕：这坟地好生奇特，也不见个坟包，尽是暴露在空中的石棺，盂兰盆节里，也不见有人来祭扫，可湖面上成群的水灯却一齐冲此地漂过来，若非另有人惦记哀思，又岂会有这番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