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玉镜台与蟾酥丹(十四)[第1页/共2页]
“我这徒儿……”徒弟俄然向我转了转头,面上神情倒是暖和不改,“昨日在西湖边采水芹,竟教一只蟾蜍弄潮拖入水中。这蟾蜍端的是胆小妄为,不但欺我徒儿,更甚是化作了人形,祸害世人。它在湖中生,水君莫非不知?”
“神君可知西湖边有佛门供奉珍宝的寺庙,就是那天竺看经院。那蟾蜍原是我水系中所生,百年前它自请往天竺看经院,看管侍养莲池中的莲花,我只当它一心向佛,本是桩功德,迩来听闻那蟾蜍走失,不想它竟是上了岸反叛。”
徒弟抬手又替那水君斟了一盏:“本君不过借临安地界盘桓,还望水君莫要介怀。”
我在徒弟背后,看不到他的神采,却能闻声他语带不悦:“水君既看顾一方水系,却纵得些魍魉魑魅为祸反叛,但是失策?”
徒弟又笑得如一贯的谦恭安闲,满口承诺。
方才黑暗中远瞧,尚不能辨这一主一仆的面孔,此时铺子里灯火敞亮,他二人又在近前,我不免多瞧了两眼。少年素简白袍,衬得他端倪清隽。男人的年纪身形与徒弟相类,月白衣袍清澈似水,眸光闪烁,较水更显几分清灵。
钱塘水君脸上本另有笑,一听闻这话,笑意尽失:“若说钱塘水系中,孤魂游鬼确有很多,但仓促过客,绝无胆量兴**浪。再有些修得灵性的水族,也尽皆循分守己,不知神君所说的魍魉魑魅从何而来。”
还没来得及容我看清那灯火飘忽的方向,乌黑一片的巷子里因那灯火晕出一个光圈,从朦昏黄胧的光晕中现出一个提风灯的少年,躬身照着路,将那微小的火光逶迤了一起。
世人皆称徒弟为“朱先生”,徒弟常在向人道他名讳时自称“朱阙”,眼下这位仙气缠绕的男人却敬称他作“陵光神君”,我倒不在乎那甚么“陵光神君”是谁,与我而言,徒弟就只是徒弟罢了。
“照过。”我不知徒弟是否也想起了彼时景象,他的话音听来并无非常,只是稍稍顿了一息,“只见本心。”
提灯少年的身后疾步走出一名男人,他步速极快,却走得分外安闲,单从身形上来瞧,风韵已是尽显。与提灯带路的少年,该是主仆二人罢。
徒弟寂静了一阵,缓缓道:“同那蟾蜍一齐走失的,想是另有看经院**奉着的珍宝业镜台罢。”
天气将晓,钱塘水君起家告别,叮咛了提灯少年去带上业镜台。那少年还是提着灯,跟着吴甲的指引今后院去,我便再没见他出来。
那钱塘水君抬头饮过一杯,闭目回味了片时,方才放下杯盏,向徒弟拱了拱手:“神君在临安城中,不知是要渡人间甚么劫数,故此不敢等闲来扰,今次神君呼唤,乃敢来见。”
“这却不必劳烦水君。”徒弟摆了摆手,制止了钱塘水君。“它作下的祸事,自有因果来应。好歹也在莲池入耳了百年的经文,这番因果报应的事理,它总该明白才是。”
我正兀自怔愣,徒弟转头来唤我:“阿心,见过钱塘水君。”
我在徒弟身后站着,水君被那盏酒水吸引的神情瞧得清清楚楚,他执起杯盏,细细一嗅,讶然问道:“少康瓮所出?”
行过礼,我直起家时,却见那位水君也正猎奇地打量我。徒弟上前一步,隔开水君看望的目光,引他到桌旁落座,并亲手在他跟前的杯盏中斟上了酒水。
徒弟将钱塘水君送至门板前,水君冷不丁向徒弟问道:“敢问神君可曾照过那业镜?”
钱塘水君忖了半晌,附和地点头,当下徒弟与他二人再不提那蟾蜍的事,只论少康瓮里所出的酒水如何,直至将一壶酒饮尽。
可究竟上,再今后我只见过他一次,那一次的相见,却并非甚么值得悠长影象回味的好地步,何况,他也再没机遇饮过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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