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将军令与秋子梨（十五）[第1页/共2页]

玉枝坐在床榻边，还算平静，只是身子歪倾斜斜地靠着，不时低低哼几声。我唤了她一声，她也只是软软地应了一声，这声音我一听便知，她正忍着激烈的疼痛。

玉枝阿娘重重地叹了一声，替我推开了她家的门。

丁四郎神采蓦地冲动起来，也不管合不应时宜，蓦地冲我行了个军中礼，“余少卿同我们说过阿心女人，女人医术甚是了得，不想竟能请动女人前来。还请女人快出来瞧瞧玉枝罢……”说着说着，人高马大的丁四郎竟红了眼眶，抡起拳头猛砸在本身的脑袋上，“都怨我，都怨我……”

若非我亲眼所见，我决计不信面前这个气愤吼怒的男人，是刚才进屋前所见到的丁四郎，亦不信是玉枝结婚那日，我偷眼瞥见的圆圆脸庞，一团和蔼的丁四郎。

玉枝阿娘唬得直颤抖，“四郎，四郎，莫要这般，细心唬着阿心……”玉枝阿爹坐着不动，冷冷地嘀咕：“早日如此，何必……”

虽不是我惹出来的祸事，可到底因我而起，我内心又觉着对不住玉枝和她爷娘，又感觉给师父惹了费事，非常不是滋味。

玉枝阿爹同丁四郎之间的大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布匹、锦缎、糕饼、果子……总有十来样，一看便知是玉枝的回门礼。

进门不见玉枝，却见玉枝阿爹与丁四郎同坐在屋中，玉林缩在堂屋与里屋之间的窄门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

这话是甚么意义？我猜疑地看着玉枝阿娘左躲右闪的目光，有些不太好的感受涌上心头。

我还没站稳脚根，就闻声“砰”的一声闷响，撕心裂肺的惨呼随之炸响。殷乙岿然不动，我从他身后探头一瞧，只见丁四郎捧着一只还握着拳的手，痛得一面嚎叫一面跳脚。

“我，我验看她的伤呀。”我下认识地从玉枝身边退开半步，战战兢兢地答道：“她锁骨折了。”屋内敞亮，我清楚地瞥见丁四郎的双眼瞪得溜圆，眼里透着红，仿佛是急红了眼的……凶兽。

我虽不知父母亲族，但自小也是师父娇纵着长大的，哪受过如许的唾骂威胁。

我谨慎地扒开她肩头的衣裳，实在就是隔着袄子也瞧得出，她的肩头肿起了一大块儿。我在那肿块儿周边悄悄碰了碰，只稍稍用了一点力，玉枝便大呼了一声，震得我耳朵发痛。

我心头一凛，大步朝她走去，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她面色惨白，腊月里额角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子，唇上抿过胭脂膏子，反倒衬得她神采愈发没甚血气了。

我一矮身子，便转到了殷乙身后。殷乙的身板跟铁塔似的，后院的大石磨他一手就能挪动，我就不信丁四郎那一拳头击打在他身上能安然无恙。

说罢我便挎着医笥，狠心从玉枝家走了出来，任身后玉枝异化着嗟叹“阿心，阿心”地唤，也不睬会她爷娘哀声挽留，更不睬睬暴跳如雷的要追出来的丁四郎。

当下我不肯再同那在理取闹的丁四郎多说一句，敏捷地清算起医笥，从他身边绕过，走到堂屋，向玉枝爷娘道：“阿叔婶子，对不住，非是我不肯替玉枝医治，你们也都亲目睹了，在此地只怕我没法好好医治，若玉枝还情愿由我来治，便请二老将她送来朱心堂罢。”

玉林扒着门框朝里头张望，却教丁四郎一把扒拉开，又冲他吼怒道：“你瞧甚么！你阿姊伤了，你却白瞧着热烈。”

丁四郎约莫是传闻过我在山中救过余玠性命的事儿，见我倒非常客气，站起家来向我施礼，“这位便是阿心女人罢？”

我又恼又怒，哪有这般不讲理的，但我记取玉枝阿娘进门前的叮嘱，想来她已见地过她家新婿的短长，这才特地叮咛我一番。我抬眼向外头堂屋扫了一眼，公然，玉枝的爷娘在门口站着，满脸惶恐孔殷，却都不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