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得胜羹[第1页/共3页]

对于他，这是拼斗的最后一场大仗了。

获得必定的答复后，他的脸上暴露了一点得色：“两个多月……前次，长江航道截断，粮食运不到这里；再前，兵荒马乱的，历阳就算趁秋收抢了些粮归去，这会儿估计也吃光了。广陵和盱眙如何？”

他们的中领军夫人，毫无贵妇的架子，一身布衣，挽起的棉衣袖口暴露一截洁白的手腕，连一根最细的绞丝银镯子都没有佩带。“来！尝尝我的技术！”

城里现在是真到了粮绝之时。郡牧衙署的粮仓已经放空了，存下的螃蟹也吃得差未几了。路上，常有人走着走着就俄然跌倒，然后就不动了。易子而食的惨闻只怕也不远了。

那张酷肖沈沅的小圆脸，双下巴也消逝了，胳膊上藕节般的肉肉也消逝了，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在哭，摇着母亲的胳膊：“饿！饿！要‘啊呜’！”

沈沅毫无架子，坐下来捞了一碗，渐渐从蟹螯中剥出肉喂到阿盼嘴里。一片唏哩呼噜声中，有人笑眯眯问：“夫人，这叫甚么羹？”

“皇甫氏无德，杨寄无信！朕苦心孤诣，欲挽救万民于水火，建国安邦，何如小人作怪！”

“这外头……”

广陵和盱眙尚在抵当，但也较着力量不敷。桓越道：“二十万人，留十万主攻历阳，余外分红两路，一取广陵，二取盱眙，胜利后渡江取三吴，环围建邺，也让皇甫家的人尝尝饿肚子、吃人肉的滋味。”他白得泛紫的脸颊暴露一点生硬的笑意，很快跟着他口中逸出的红色雾气一起，被解冻了。

论理，他也并不坚信杨寄，在他看来，这个来自豪门的小滑头，好赌吝啬，肚子中没有诗书，脑筋里贫乏策画，在朝在野更是一无奥援，可谓是百无一用。前一阵杨寄带着二十万雄师沿江而上，各处他的探马都奉告：这支名为“北府军”的步队，多是流民和犯人构成，军容不整，军纪涣散，用刀戟用得还没有锄头顺溜，所到之处，鄙言秽语，打赌之风骚行。而军队与之小战，常常是一触即溃。桓越如何也料不到，这是杨借用心逞强，勾引本身中计。

杨寄所到之处，那帮子贼犯人的步队竟然不抢不烧不奸不淫，弄得老百姓也极其欢迎。西边一起易主，杨寄竟然胜之不武，把桓越留下的十万守军尽数吸纳，而桓越带出的二十万雄师就孤悬在外了！

桓越所乘的，是天子的车驾，而他本身，黑狐裘的钟形大氅裹着素白的意味帝王之尊的衮服，戴着通天冠，使本身的视野能清楚地望到远方。而他的形象，也一样被其别人一眼瞭望得清清楚楚：皮肤被凛冽北风吹得白得发紫，一缕发丝被风卷着，忽而在他耳边，忽而在他额角，眯着眼睛，下眼睑郁青，紧抿着的嘴俄然一张，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冽的氛围，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剑，对着历阳城的南门喝道：

阿盼扭股糖似的：“嗯！不要！要啊呜！”

南城门下，便是黑压压的桓越雄师，十七八万人虎视眈眈，等着用他们的巢车、抛车、云梯……来破这座坚毅的古城墙。但是雉堞上头、各个哨楼，大师其乐融融地喝一碗羹汤——接下来会战死？——管他！喝了热汤再说吧！

历阳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灾害，里头粮食已绝，外头黑压压所来的步队却不是杨寄所领的西府、北府军，而是桓越的雄师。

桓越吃紧调集分离到各路的军队，机会已经晚了，回救荆州的确是个笑话。他只能以攻为守，一起南下，抢在杨寄的前面破历阳，破建邺，运气好的话，局势说不定还能翻转来。

粮食不敷的环境下，每小我能分到的羹汤只要浅浅的小半碗。汤里有莼菜叶子，有荠菜秧子，有半枯的苜蓿草，有磨成粉的榆树皮，另有少量的陈黄米和杂豆子。但是羹汤中带着浓烈的鲜香，碧绿的荠菜碎叶，披发着清冽的味道，磨碎的胡椒和茴香，使汤汁热腾腾的。而其上浮着金黄色的蟹油，偶尔还能捞出赤红的蟹黄、透明的蟹膏或乌黑的蟹肉，就连橙红色的蟹甲，也带着浓烈的滋味，有幸捞到一块含吮，亦是大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