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投降[第2页/共4页]

庾含章坐的是马车。杨寄从帐中看他，只感觉人瘦了很多，下车时身子还晃了晃，随即便站稳了。他的白袍显得格外广大，空荡荡地在身上飘荡，行动略显盘跚，却走得非常刚毅。当他瞥见刀剑阵的时候，略停了停，而后向身后说了句甚么，便昂然地从明晃晃的刀刃下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杨寄的慌乱被握着他手的庾含章感知到了，他瞟了瞟杨寄的手腕，脉搏跳动得非常——虽则杨寄那张俊美的脸庞上一丝不错。庾含章笑道：“我风烛残年，未曾想竟留下一个投敌叛国的恶名，将来或许还会贻害后代，只是看着雍州百姓渐突变作道旁饿殍，才晓得最难的决定原不是所谓的‘大义’！死生之间，死为轻。将军大智，当晓得如何挑选。庾含章一身肮脏……”他那双刚毅而庞大的眼睛里俄然凝出一汪浑浊的水色。

杨寄咬咬牙，批示部下从两翼环围畴昔，抢下黄河岸边的战船，又抢住几大矶口，几座山间要塞，固然临时还没法夺得雍州，但北燕顾忌身后，侵犯的法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杨寄看完，望着天空，泪光盈盈。他部下的人谨慎问道：“将军，太傅的信里如何说？”

庾含章仍然在笑，却把杨寄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低声道：“求将军洗净我，成全我！”

“有。”杨寄点点头，“不过我是个粗人，不会点茶。”

杨寄半眯着眼睛看他：这只老狐狸，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端着架子——但是又不得不说，这架子也真是端得非常标致，平静自如，仿佛他并不是甚么投降的败军之将，也不是甚么蒙受了饥荒煎心的苦人儿，而是山中吸露餐风，是以飘然若仙的得道之人。

北燕伴着来的人终究忍耐不住了：“太傅夹七缠八地讲这些没用的何为？杨将军是个聪明人，天然晓得现在楚国已经是一团腐朽，而我北燕恰是欣欣茂发之态，不如早道别样的筹算。”

杨寄很想也放手不管，任凭北燕的狼骑向南推动，叫那帮作壁上观的家伙，也尝一尝兵临城下、大敌当前的滋味。但是，他毕竟没有忍心——胜也好，败也好，当官的纵使身故，垫背的兵士和百姓更不知另有多少。一将功成万骨枯，而功不能成，莫非就能换得百姓幸免？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罢了！

老狐狸天然是善演的。杨寄心知肚明，现在要把这群跟屁虫赶开，没甚么难度，但是一旦赶开，他与庾含章的任何说话都会被猜忌。既如此，不如放心听听庾含章想说些甚么。杨寄点头，做出一副慎重而霸道的模样说：“出去也不是不成以，但这里是我的地盘，如果谁要撒泼，我但是不依的！”他一抬下巴，对本身的几个亲卫说：“把他们的兵甲都解了，浑身好好摸一摸，不要混了兵器出去。”

北燕的人要出去，他的人天然也不甘逞强，齐刷刷进了帅帐，并且到底是主场，个个腰间佩刀剑，手握着柄，仿佛一言分歧就要寒刃出鞘。

在如许的胶着之时，杨寄俄然瞥见雍州城里逶迤出来一队人马，打着白幡，行动迟缓，直往本身的主营地而来。

这日是个晴好气候，地上另有残雪，反射着日头淡薄的光。杨寄所带来的北府军，个个目光炯炯，如有杀气，把明晃晃的刀、剑、矛、戟……从辕门口到中军帐，架成一道长廊，刃口向下，见者无不心惊。

庾含章微微含笑，看着杨寄步步迎出来，就只点了点头：“将军统统安好？”

洛阳刺史龟缩着，并州刺史龟缩着，在青州和兖州两处庾含章的援兵过境，都得不到粮草声援，亦只要干焦急的份儿。更可爱的事，本来就遭了灾的青州兖州，在向南边的徐州扬州刺史徐念海要求粮草的时候，徐念海慢悠悠发话：“扬州固然没有罹难，但是京里陛下和皇族、世家、大臣们还要过年，他们如何办？我把秋粮给了你们，十斤粮有八斤是给民伕吃掉的，多么华侈啊！你看看，我有多么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