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圣裔千金(女主登场)[第1页/共3页]
孔宪增点点头,道:“无妨,让她过来吧。”
阮元道:“回孔蜜斯,实在先人所言列女,并非仅言守贞、忠义之人。女子才学,亦自颇受正视。刘向《列女传》中,便有‘仁智’、‘辩通’二节。《后汉书》中,曹大师、蔡文姬以才学显。《晋书》有言‘一操可称,一艺可纪,咸皆撰录。’咏絮、回文之事,亦因野史之故,传播千古。可见女子如有才学见地,只要不违贤人之道,便应留诸史册。实在班固修《汉书》之时,八表和《天文志》均是其妹曹大师与马续合修而成。如果以为妇人之言便无足赞成,那这《汉书》岂不是也有很多读不下去了?”
孔蜜斯还是安闲,道:“阮学使,这《连昌宫词》上面几句是甚么,可否念来听听?”
阮元听了,倒是有些惊奇,本来看孔蜜斯样貌举止,一举一动皆得意礼法,可不想赋诗行文,倒是随性所至,无拘无束。但眼看左边孔蜜斯本身所作之诗,当即明白,道:“蜜斯是以为,开元以后,朝政废弛,并非杨贵妃之故,是以此句与蜜斯心念分歧,便弃而不录。实在蜜斯这番观点,便是鄙人所言,出于人上之处。”
孔蜜斯双唇间又是一动,道:“人言七月七日,长生殿上,比翼连理之语,便是唐明皇怠政失国之由,我向来不信。是以作了这首诗,自抒胸中之志罢了。如何,阮学使竟不感觉,小女不过妇人之见,眼看杨贵妃同是女子,故而同病相怜一番,而是另有他论?”
孔宪增倒是并不在乎,道:“阮学使,实在之前是鄙人忽视,未能奉告阮学使。鄙人原有一子一女,这位乃是长女,本年恰好十七。常日颇好诗书绘画之事,阮学使之前所见,便是小女所书所绘了。”又对那少女道:“你也过来,见过新任的山东学政阮大人。”
但阮元对此,却早有筹办,对孔宪增道:“孔先生,此中掌故,如果未精于史事之人,倒是不知。鄙人少时对两唐书均有体味,是故其间旧事,实在是晓得的。”回转过来,对孔璐华道:“回孔蜜斯,若论唐朝史事,其底子在于两部野史,《旧唐书》与《新唐书》,这两部野史当中,杨贵妃也都是有传记的,鄙人读书时,这两篇传记也自一一看过,其间并无杨贵妃持国乱政之语,亦无杨贵妃黜贤用奸之句。两唐书中,对杨氏一门骄奢之态,很有微词,但即便如此,这些话针对的是杨国忠、虢国夫人之流,却与贵妃无干。至于长生殿上之语,鄙人亦听精于史事的朋友说过,长生殿在骊山温泉,而唐明皇巡幸骊山,凡是不在七月,想来这句话是乐天公误听人言而至。世人不读野史,妄作揣摩,竟觉得李唐式微之事是杨贵妃所为,倒是错了。蜜斯之言,自与野史相合,深得先人原意。是以鄙人之前有言,蜜斯见地,出于人上。”
想到这里,阮元也道:“回孔蜜斯,实在这观点深浅,是否符合贤人之意,与男女并无干系。是故野史当中,男人有奸臣佞幸之传,女子亦有列女之传。青史批驳,在作为不在男女。”
孔蜜斯见阮元一时不答,也弥补道:“阮学使自可放轻松些,阮学使如果才学所至,是不急于这一时的。不如我等先行入内,待看太小女这些诗作了,再一一点评不迟。”又对孔宪增道:“爹爹,我等且入内一看,如何?”
阮元想着这原是一句谦辞,并未在乎,只相对回拜过了。孔宪增深知女儿心性,倒是清楚,本身这个女儿一贯冰雪聪明,更兼幼习诗礼,动静皆有仪度。可她内心深处却自有一种傲岸之态,特别不喜旁人巧舌令色,如果来人随口巴结,用各种溢美之词对付一番,常常被她层层深切、寻根问底,直至哑口无言,自惭形秽,而她却绝无不尽礼数之处。此番与阮元诚恳相对,自是承认了阮元的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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