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死范雎计逃秦国假张禄廷辱魏使(2)[第1页/共4页]

次日，范雎入见秦王，言：“魏国惊骇，遣使乞和，不须用兵，此皆大王威德而至。”秦王大喜。范雎又奏曰：“臣有欺君之罪，求大王怜恕，方才敢言。”秦王曰：“卿有何欺？寡人不罪。”范雎奏曰：“臣实非张禄，乃魏人范雎也。自少孤贫，事魏中大夫须贾为舍人。从贾使齐，齐王私臣金，臣坚却不受，须贾谤于相国魏齐，将臣捶击至死。幸而复苏，改名张禄，逃奔入秦，蒙大王拔之上位。今须贾奉使而来，臣真姓名已露，便当仍旧，伏望吾王怜恕！”秦王曰：“寡人不知卿之受冤如此。今须贾既到，便可斩首，以快卿之愤。”范雎奏曰：“须贾为公事而来，自古两邦交兵，不斩来使，况乞降乎？臣岂敢以私怨而伤公义！且忍心杀臣者，魏齐；不全关须贾之事。”秦王曰：“卿先公后私，可谓大忠矣。魏齐之仇，寡人当为卿报之。来使从卿发落。”范雎谢恩而退。秦王准了魏国之和。须贾入辞范雎，雎曰：“故交至此，不成无一饭之敬。”使舍人留须贾于门中，叮咛大排筵席。须贾悄悄谢天道：“忸捏，忸捏！可贵丞相宽洪大量，如此相待，忒过礼了！”范雎退堂。须贾独坐门房中，有军牢守着，不敢转动。自辰至午，垂垂腹中空虚，须贾想道：“我前日在馆驿中，见成饮食相待。今番答席，故交之情，何必过礼？”少顷，堂上陈列已完。只见府中收回一单，遍邀各国使臣，及本府驰名来宾。须贾心中想道：“此是请来陪我的了。但不知何国何人？少停坐次亦要考虑，不好一概僭妄。”须贾方在迟疑，只见各国令人及来宾纷繁而到，径上堂阶。管席者传板报导：“客齐！”范雎出堂相见，叙礼已毕，送盏定位；两庑下鼓乐交作，竟不呼召须贾。须贾当时又饥又渴，又苦又愁，又羞又恼，胸中不快，不成描述。三杯以后，范雎开言：“另有一个故交在此，刚才倒忘了。”众客齐起家道：“丞相既有贵相知，某等礼合伺侯。”范雎曰：“虽则故交，不敢与诸公同席。”乃命设一略坐于堂下，唤魏客到，使两黥徒夹之以坐。席上不设酒食，但置炒熟料豆，两黥徒手捧而喂之，如喂马普通。众客甚不过意，问曰：“丞相何恨之深也？”范雎将旧事诉说一遍。众客曰：“如此亦难怪丞相发怒。”须贾固然受辱，不敢违背，只得将料豆充饥，食毕，还要伸谢。范雎横眉数之曰：“秦王固然许和，但魏齐之仇，不成不报。留汝蚁命，归告魏王，速斩魏齐头送来，将我家眷，送入秦邦，两国通好；不然，我亲身引兵来屠大梁，当时悔之晚矣。”唬得须贾魂不附体，喏喏连声而出。不知魏国可曾斩魏齐头来献，且看下回分化。

范雎归府，取大车驷马至馆驿前，报须贾曰：“车马已备，某请为君御。”须贾欣然登车，范雎执辔。贩子之人，瞥见丞相御车而来，咸拱立两旁，亦或走避。须贾觉得敬己，殊不知其为范雎也。既至府前，范雎曰：“大夫少待于此，某抢先入，为大夫通之。若丞相见许，便可入谒。”范雎径进府门去了。须贾下车，立于门外，候之很久，只闻府中鸣鼓之声，门上喧传：“丞相升堂。”属吏舍人，驰驱不断，并不见范雎动静。须贾因问守门者曰：“向有吾故交范叔，入通相君，久而不出，子能为我召之乎？”守门者曰：“君所言范叔，何时进府？”须贾曰：“适间为我御车者是也。”门下人曰：“御车者乃丞相张君，彼私到驿中探友，故微服而出，何得言范叔乎？”须贾闻言，如梦中忽闻轰隆，内心中突突乱跳，曰：“吾为范雎所欺，死期至矣！”常言道：“丑媳妇少不得见公婆。”只得脱袍解带，免冠徒跣，跪于门外，托门下人入报，但言：“魏国罪人须贾在外领死！”很久，门内传丞相召入。须贾更加惶悚，昂首膝行，从耳门而进，直至阶前，连连叩首，口称：“极刑！”范雎威风凛冽，坐于堂上，问曰：“汝知罪么？”须贾俯伏应曰：“知罪！”范雎曰：“汝罪有几？”须贾曰：“擢贾之发，以数贾之罪，尚犹未足！”范雎曰：“汝罪有三：吾先人丘墓在魏，吾以是不肯仕齐，汝乃以吾有私于齐，妄言于魏齐之前，致触其怒，汝罪一也；当魏齐发怒，加以笞辱，至于折齿断胁，汝略不谏止，汝罪二也；及我昏愦，已弃厕中，汝复率来宾而溺我。昔仲尼不为已甚，汝何太忍乎？汝罪三也。本日至此，本该断头沥血，以酬前恨。汝以是得不死者，以绨袍恋恋，另有故交之情，故苟全汝命，汝宜知感。”须贾叩首称谢不已。范雎麾之使去，须贾蒲伏而出。因而秦人始知张禄丞相，乃魏人范雎，假托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