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仁政表里何所问[第1页/共4页]

杨六娘换过了干衣服，掩住错愕无依之色，灵巧地答着王冲的问话。

居养院在城郊野南厢第一坊，王冲这队门生志愿者踏雪而至时，厢官正带着厢典、坊头、街子等厢坊官和一拨老弱铺兵扫雪【1】。远远见到王冲等人，吓了一跳，摆列街侧，长拜以待，却见是一拨秀才，嘟嘟囔囔骂着，哗然散去。

宇文柏公子哥心性大发，一边给小女人披大氅遮寒，一边对院长道。

“奴婢甚么都不会，之前在饭庄的灶房里帮着看火。”

“我家恰好缺女使，由我买下。”

心中透亮，却没跟门生们点明。叮咛宇文柏、鲜于萌、范小石以及唐玮、何广治跟陈子文等门生骨干，要他们带着大师散于居养院大门表里扫雪清路，确保统统门生都能入了官员的眼。顾丰既有这美意，王冲就得让大师都沾到好处。

正说话间，就听一个锋利的嗓音喝骂不断，然后一个十来岁的小女人端着铜盆，抽泣着出了屋子，身上的破袄子湿了大半。

不过再看到院门口都被扫出来的雪堵住了，官员们又发笑不已，公然是四体不勤的墨客，连扫雪都不会。王冲貌似严峻地带着门生们铲雪开路，并说院里也雪堆乱摆，容不下人，建议官员们顺次出院。

目睹一场嘴仗打响，王冲冷喝一声住嘴，还是没拦住赵梓过来训人。

赵梓正要分开，王冲俄然想起父亲的叮嘱，顺带提了一提。

赵梓的话里蕴着一丝疲意：“这是官家最在乎的天下仁政之一，府里盯着，廉访使盯着，同僚盯着，台谏盯着。在这事上不极力作好，就是遭世人撕咬的了局……”

府衙、转运司、常平司，一拨拨官员出入，忙乎了大半个时候，居养院总算规复了安静。

院长也看出了这些门生们的来意，不过他哪敢拂了读书人之意，王冲交代一声也是照顾他面子。

【1：宋时多数会都遵循开封府例设厢坊制办理，厢有厢官，卖力坊廓户家业登记、措置民事诉讼，救治病人以及防火防盗。厢设巡铺以缉盗防火，开封府的巡铺是禁军体系，也叫军巡铺，其他都会多用厢军或者募丁。】

赵梓对王冲也是有话直说：“自官家服从蔡太师‘丰亨豫大’之策后，兴黉舍，举仁政就是朝廷大策。办居养院、安济坊，是官家仁泽天下之举，官家有志，州县处所自要大力相从，不敢怠慢。”

“小子定会多加叮咛，方才也是大师有感而发，已非无知小儿，当知轻重。”

王冲搞来个“杨排风”，不过是听到她本名叫杨六娘，发了恶兴趣。就指着这个丫头能代替mm，担起家事，别的再无多想。

待王冲陪着赵梓入内时，马四姑额头已叩得紫黑，神采更是惨白如纸，见着赵梓，挣扎着再叩下去，却扑在地上，复兴不来了。

“既说她笨手笨脚，服侍不得人，就转卖于我吧。”

他转回正题道：“秀才老爷们的服侍本不敢当，不过学谕既说了话，院门表里就劳烦秀才老爷们了。”

这是王冲内心话，大师都晓得话不能胡说，文不能乱写，只是刚才这居养院的景象实在太刺眼，不由得成了争辩的话题。

“你作得很好，县学能有本日，都是你的功绩。只是过犹不及，你须得重视他们的心气，公试可千万别出题目。”

烧火丫头？

震惊之余，王冲也有疑问，只是布施孤苦，用得着这般宠遇？

“此时朝廷正一力倡仁，你堂叔的命该能保下，至于那桩户产案……”

王冲笑笑：“那就改个名字，叫……排风吧。”

这马四姑带着一群穿戴麻衣的居养人来到院门前，铺好毯子，正作着跪迎尊客的筹办。门生们大咧咧扫着雪，雪屑纷飞，扰着了她。竟也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骂得努力时，满口“老娘我见惯了官老爷，待你们这些措大真成了官老爷再来摒挡老娘我”，不但范小石一张乌青脸发黑，连涵养极好的宇文柏都想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