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页/共4页]

他第一次听到“大学”这个词，还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爸爸奉告他，这个天下上除了小学，另有中学、大学，上了大学才算上完了学。对一个小学二年级的门生而言，大学固然是个虚无漂渺的笼统观点，但听了爸爸的话，他还是悄悄下决计，将来必然要上大学。但是就在他小学还未毕业时，大学停止了招生。

“致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实话奉告我！”惠萍说话的口气俄然变得严厉起来。

1973年初夏，王文贵教员捎话说据探听到的动静，上大学能够要测验。答应测验就有但愿，要致祥抓紧复习。岂料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使他高考的欲望又一次停顿。

俞致祥歇息了一阵，垂垂能看清楚面前的东西了，跟着惠萍来到世昌堡。这些日子周继愈去了公社，从堆栈打来的脱产干部粮还剩好几天的。李晓梅已经为他做好面条，俞致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叫我咋说嘛！”

太阳升起两三竿高时，两手空空的俞致祥有气有力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拖着一个长长的影子。

俞致祥他们放下行李，来不及安息，就从堆栈背回高粱。红的像猪血一样的粮衣裹在干瘪的高粱粒上，顺手一翻，就能翻出小石子、土粒。一天没有行用饭规程的民工们饥不择食，顾不上簸去杂物，将高粱倒在房东的石磨上，大师轮换推磨，人换磨不断。不大工夫，磨盘上不见了高粱。高粱从磨眼流出来，颠末两扇刻有磨齿的石磨研磨，流出磨口时，变成面粉，猪血红色也被稀释成粉色。民工们还不肯罢休，推着石磨空转了一阵，直到磨膛里、磨齿里的面粉全数退光。

俄然，房门“咯吱”一声，走出去的是李晓梅。

俞致祥的心中曾经也有过一个豪侈的胡想——上大学。

五十年代末仓促上马的广爷峡水库建成后被第一场大水就冲毁了，广爷峡又沉寂了多年。全公社三级干部分期分批去虎头山观赏学习返来，广爷峡水库又被提上议事日程。颠末谨慎论证，公社党委决定重修拱水坝，反对广爷河水，灌溉广爷川的万亩良田。

这年初,最大的奥妙莫过于谁家有白面，何况这白面又是从驻队干部的口粮中掐攒的。致祥冲动得不知说甚么好，只是呆呆地看着惠萍。

“陌生当然不是，太熟谙的人……”致祥对惠萍想说的话已经心知肚明。不轻易啊，一等就是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啊！整整三千六百个日日夜夜！

致祥的脸颊红扑扑的，心脏“咚咚”直跳，他还是第一次如许近间隔的看大女人，镇静和着羞怯，使他想避开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目光，眼睛却迟迟未动。

“这是最后一碗，你也不消客气，免得占个碗！”

惠萍的嘴唇微微翘起，一种略带抱怨的口气，“你就不想想，对啥人才叫名字哩？叫名字的人有两种，一种是陌生的人，一种是太熟谙的人。你说，你算哪一种呢？”

“致祥，周继愈来松柏峪后，娘要我和他好，可我老是和他好不起来。我忘不了你，固然和他坐在一起，内心想的倒是你。有几次把继愈叫成致祥，你说这是为啥？”

昨晚那顿高粱面馓饭固然刺得嗓子眼疼，毕竟还能够填满肚子，凌晨起来连高粱馓饭也没有,只好回家。明知家中没有多余的口粮，只能争吃父母的定量。他来到老宅院门，在老处所找见钥匙，翻开大门时，大脑“嗡嗡”作响，面前一片乌黑，没东西可供爬动的肠胃也在咕咕作响。他不得不扶着大门框，在门槛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