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见先生（一）[第2页/共3页]

大先生笑着，眸光悠远，如果来日，一坯黄土，有人能提上一壶好酒，轻洒祭奠，也还不错。

大先生接过燕狂徒递过的酒，轻抿了一口，不是北莽的烈酒，而是东唐太安之地颇受读书人喜好的三月桂，以初春三月的月桂花酿制而成，口味清爽醇厚，是东唐三四两雪花银也不见得能买到的好酒。

“哈哈……”听到大先生之言，燕狂徒笑的张扬无忌，道：“世人皆谓我狂，谓我傲，谓我鄙野，谓我狂人，有骂我的，有敬我的，倒是大先生一句‘至情至性’，甚合我情意。明天这酒，喝得痛快！”

大先生放动手中的酒壶，抱拳施礼道：“李某谢过燕大侠。”

说罢，燕狂徒举起手中的酒坛，灌入口中，酒水顺着嘴角滴下，湿了黄沙地，有酒香顶风纷飞。

“好一句‘各秉其心，各为其国’！”燕狂徒点点头，叹道：“大先生循心而行，儒家的仁义刚正；我燕狂徒一样是依心行事，人间江湖的交谊与端方。本日尽力一战，存亡各安天命，来日无国无家，唯有六合日月，到当时可同谋一醉矣。”

烟尘散尽，烟尘外的大先生，负手而立，清素的儒衫还是，洁净整齐。

“若无本日事，我燕狂徒倒是愿与先生把酒一醉。可惜，这江湖天下，皆身不由己矣。”燕狂徒摇点头，道：“先生要踏山掠江，一人战北莽江湖，于理，我身为北莽江湖人，自当出北莽江湖力；你要入龙城，一人战一国，于情，我是她的叔叔，也不得不脱手相帮啊。”

“燕某年青时，也曾访各宗各派，道家清闲意，佛门慈悲心，儒门浩然气，魔门安闲行，傍门三千路，左道九千途，燕某虽没有全得其意其心其路其途，但多多极少有所浏览，燕某以此千载富强江湖，见大先生！”

烈烈雷声响彻云霄，空中微颤，燕狂徒一步踏出，千里方寸一步间，其俄然呈现在大先生的身前，右拳落下，气机如潮，滚滚东逝水。

赤峰城百里以外的小枯山，本是一座萧瑟的丘陵，没几棵草木荫绿，也没甚么名誉，但自从那座小枯山上起了一座道观，来了一个女羽士，一剑斩了流窜于城外的百十人沙匪后，那座小枯山就成了赤峰城周遭百里人尽皆知的处所，但还是没几小我敢踏足，因为那位能驭剑百里斩人头的女神仙不喜好。

大先生腰畔无剑，但骈双指，亦是剑。雷音乍响之际，大先生双指平平递出，如一羽轻鸿，无声无息，但却径直穿破雷音风声，点在燕狂徒的拳头上。

烟尘中，小枯山下的燕狂徒垂首低头，衣衫褴褛，满身蒙尘，嘴角鲜血殷红如梅，其身前，一道连绵数十丈、深达数十寸的裂隙横亘如通途。

“抱虚元，山还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武宗的抱虚劲，没想到大先生还懂真武宗的武功。”燕狂徒昂首，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浑不在乎地摇落浑身烟尘。

女的是风韵绰约挽剑提酒的女道人，男的是张扬萧洒傲岸不羁的燕狂徒。

“好！”燕狂徒大笑一声，没有半分胆怯之意，眸中尽是炽烈炽热的战意，江湖人称燕狂徒为狂人，不但是因为他罔顾人伦礼矩，举止行动狂傲，更是因为他嗜战如命，打起架来似狂若疯，浑不要命。

大先生一步踏出，呈现在燕狂徒拳锋边沿，双臂虚抱，内力真气混抱如圆，一瞬是圆转快意，万法不沾，拳劲靠近大先生周遭，如滴水融入溪流普通，百川俱归流，无踪亦无边。

“一南一北，都是天下人，本日各秉其心，各为其国，但来年，有来时，挽剑踏马醉花雕，也可同谋一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