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窑鬼[第2页/共3页]

那好，走吧，咱俩去他那儿看看说一下。说着，二爷站起了身，拿过一件棉夹袄披上，便带我出了门。

上了大街没多远，远远瞥见长兴爷，还是阿谁打扮，穿戴一身又脏又破的棉袄棉裤，腰里系着条布条，显得痴肥不堪，胸前挂着个油渍渍的布包，内里鼓鼓囊囊装着他在外边儿捡来的各种琐细：锈钉子，破布甲等统统他以为有效的东西。几句酬酢过后，他又去寻宝了。

二爷拔腿就往前跑，我愣了一愣，也跟了上去。

我们走近看去，才发明这些东西没一个是烧好的：要么是裂，要么是变形，有的竟然烧成了个陶疙瘩。

我说：没甚么的，我不怕，我客岁跟卯爷跑过的。

长兴爷，我爷，二爷他们都是堂兄弟，之前他父亲死得早，他当家时才十六岁，说是当家，实在家徒四壁有甚么好当的？用二爷的话说，长兴爷没有享过一天福，小时候家穷，裤子都穿不起，常常挨饿还得干活儿，厥后，他父亲身后，家里的担子全扔给他了。也是甚么罪都受过，给地主家扛活，当长工。十八那年，赶上了一场战乱，他去用架子车往外推死人，他一小我一车一车的推，腐臭臭气让人作呕，他就那么咬着辫子常常干到半夜，十八岁的孩子，对着这么多死人，说不惊骇是假的，但是他就那么咬着牙干下来了。用饭吃的不如何样，一件衣服补丁摞补丁一向穿，有两年夏天为了省钱没穿过上衣，膀子上的皮都被晒脱了好几层。他就这么挣了钱就存着，买地，种地，种地，买地，日积月累，日子也过起来了，家里有百十亩地，两家门面铺子，但是年青时贫苦惯了，老了也闲不住，常常跑东跑西忙前忙后，和之前一样，不过人很好，诚恳良善。

这里说的我叔，是二爷的儿子，叫钱学昌，当年北伐战役时，他在家四周走散了，就在没呈现过，当时二爷觉得他死了，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相称难受，人一度恍忽了。成果过了两年，他给二爷寄来了信，说正在南京，当年跟着军队走了，现在从了军，过的挺好，勿顾虑。二爷收到信喜出望外，马上出发去了南京，见到人安然无恙还做了官，父子俩捧首痛哭，而后二爷就回了家，内心的顾虑才是放下了。

可惜在这败落小镇上，很少有人识得此物的精美，也就没人去夸奖。

冯掌柜看了看我，踌躇了一下，一顿脚：唉，我这儿场子里闹鬼了！过完年第一窑全坏！你去看看吧，卯叔已经去了。

我应了一声，赶快去中间的大锅台上拿了双筷子，本来瘦高的冯掌柜躺在地上一个劲儿挣扎。变得力大非常，四五个陶工差点儿还摁不住他。

镇西头冯大瓷的窑场缺人，我看你在家每天闲逛，没个闲事儿，你去他那儿干吧。二爷蹲在门口，擦拭动手里的阿谁由整块玛瑙料子雕成镶金打底的鼻烟壶，头也不抬的说。

冯掌柜没吭声。

冯掌柜的窑场中间有几个烧毁的窑子，这里也是常常闹鬼，老窑工都晓得，到了半夜，身边常常会多出来一两个“人”，做饭的处所半夜尝尝看不到人，但是灶膛里火着了，风箱在响，锅勺在动，还会有“人”给你送来一只碗，问你吃不吃。

冯掌柜没有反应，卯爷看出不对，啪啪两巴掌就甩了冯掌柜脸上，中间的人一看，赶快都跑过来，这时，冯掌柜俄然照着窑墙就想撞畴昔。卯爷一看，赶快伸手抓住冯掌柜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脖子，脚下一踢冯掌柜的腿，同时抓住脖子的手往怀里一带，冯掌柜一个站立不住，噗通躺在了地上，卯爷敏捷翻身扭住了冯掌柜的左胳膊，这一系列行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很难设想这是一个近六十的白叟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