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鹤草[第1页/共4页]

永嗔神采一步，拔腿就往船舱迈步，走出两步又觉不当，转头一看，公然便见鹤草站在原地打量着他。

十六皇子永沂乃是军中厮混熟了的皇子，他出行之时身边保护都是百战之身，鹤草是不管如何都近不了身的。

鹤草听了永嗔的话，天然晓得他指的甚么，微微一笑。他少年时浅笑起来，清俊恼人，现在倒是刀疤扭曲，骇人到了顶点。独一能模糊认出昔日风采的，那是那跟着年事垂垂醇厚了的嗓音，“拜你的好十六哥所赐。倒是要找个机遇劈面谢他。”

永嗔便道：“晓得甚么样的谎话才最实在么？”他自嘲一笑，“便是连说的人也信了的谎话。”说完，回身大步往船舱走去，挑草拟帘往里一望，只见倒是太子哥哥身边的案几被撞倒了——他左臂上的匕首倒是已经取下了，蔡泽延正在他身边为他包扎，大夫清算着药箱。

“恁淂眼熟。”永嗔心中奇特，命那少年站起家来。

那孩子只是抽泣，只是畏缩，口口声声，“我不姓蔡，我姓王，我家在村庄里……”

永嗔伸脱手来，与鹤草击掌为誓。

永嗔沉默地看着他。

“你是好人。”永嗔道。

“太子嘛，”永嗔神采阴霾，苦衷重重的模样，双唇微动，冷酷道：“现在便是个活靶子。”话音才落，就听船舱里传来异响。

永嗔猛地顿住。

“且慢。”太子永湛嗓音里另有经历过剧痛后的沙哑，他那双茶色的双眸盯着低头转过来的永嗔，脸上是少有的严厉，“你与那鹤草……做了甚么买卖？”

永嗔却并不惶恐，安坐在马车内，对太子哥哥道：“莫慌，是我的人。”

想来是拔刀之时，疼痛难忍，太子哥哥却不肯呻·吟出声，忍耐之下撞翻结案几。

这一带江面上，青帮来往，原是常见，公众也不觉得意；但是却少有反贼敢光天化日之下，不但打出黑金旗这明晃晃的反贼招牌，并且强弩激射，企图杀人。

永嗔悚然一惊，走近了，捏住那少年肩膀，细细打量。

永嗔与太子永湛等混在黑衣壮汉当中，上了船，待船鸣驶入江流当中，这一颗提了大半月的心才算是落入了腹中。

永嗔笑着点头，“我那十六哥，看着不显眼，倒是再夺目不过的。我都可贵骗过他，更何况是……”

“十七殿下，一别十余载，您还是如许调皮。”黑衣壮汉缓缓将草帘卷起来，内里有一三十如许的清癯男人举步迎出来。

灰瓦青墙的小院里，庭中老树下，蔡世远躺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字一句奉告寻返来的小孙子，“你姓蔡，叫泽延，是我们蔡家的独苗……”

这事儿当初让景隆帝发了好大脾气，一则为永嗔胆小包天，不尊亲长；二则为永嗔找的这鹤草，乃是个实足的反、贼。不过当初永嗔与鹤草多么机警，早在景隆帝查处之前，鹤草便溜出京都，不见人影了。

说不得对于彼时十六皇子永沂来讲，奶娘与农户的谎话，乃是正打盹有人递枕头；既给永嗔做了情面，又加了一道功绩。至于蔡家独苗，鸠占鹊巢，又算得甚么？或许在十六皇子看来，蔡家独苗早已死了；返来的究竟是谁，又有甚么干系？

永嗔沉默，应着江上清风，俄然顿悟：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分不清真假对错的。

“随我来，我有大礼送你。”鹤草带着永嗔向船尾走去。

只是那里能猜想到，阴错阳差，这真蔡泽延竟被鹤草救下来养大了。

“张九龙？”鹤草脸上的刀疤又扭曲起来，他笑道：“不过是我的替人罢了。”

鹤草见他转头，嘿然一笑，脸上刀疤扭曲，“十七爷，草民倒真是看不透您的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