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兴亡纵横[第1页/共26页]

“大将军府中，不消仆人侍女？”乐毅终究忍不住将憋在心中的一句话问了出来。

“臣之剑士，天下第一！”孟尝君应得一声，轺车已经缓缓停稳，被先行下车的驭手扶了下来。望着高高门路之上的王台，孟尝君衰老地喊了一声：“启禀我王：老臣上不来也！”齐湣王哈哈大笑，他实在想不到豪杰豪侠的孟尝君倏忽之间变得如此老态龙钟，不由惊奇猎奇又好笑，“来人，将孟尝君抬将上来。”及至四名内侍用一副军榻将孟尝君抬到了面前，齐湣王顿时涌出怜悯之心，漂亮地笑道：“孟尝君年老若此，还不忘来陪本王观兵，当真忠臣。你安然坐着便是。”说罢回身对身边两个侍女一挥手，“你二人，用心奉养孟尝君。”这两个侍女本是齐湣王的贴身侍女，派给孟尝君，天然是极大的恩宠。孟尝君既没推让也没谢恩，一拱手道：“我王固然观兵，老臣这把老骨头还经得摔打。”齐湣王笑道：“孟尝君但说，如何观兵？先比军剑，还是先比你的门客？”

白起本是布衣短打兴冲冲而来，高耸见乐毅大礼相见，大是惊奇，赶紧快速一扶不由失声笑了：“白起村夫行伍，将军如此风雅大礼，绝望了。”

鲁仲连从披风衬里的小袋里拿出了一件物事，手掌大一寸多厚的一方竹板，上面描画着他的人头像，写着他的姓名，更要紧的是烙着一方官印。那是官府特制的一种铁印，烧得将红不红，悄悄往刻好头像姓名的竹板上一烙，一方火酱色的阴文官印立即清楚地凸现出来。发照身帖的都是大国，齐国在苏秦变法时就推行了照身帖制，用的便是这类质地坚固精密光亮发白的竹板，四周还嵌进了一道细亮的铜线，等闲工匠也难以仿造出来。

夸父做山兮 我做桃林

魏文侯目光一闪，沉默无语。

“好！战后更加偿还。”乐毅大是镇静。

“有妻如此，大将军之福也！”乐毅叹羡一句，实在是怦然心动。

“岂有此理了？”此次倒是白起哈哈大笑，“充其量，我只一个疆场之才罢了。乐兄出将入相，庙堂运筹决胜万里以外。我，疆场以外便发懵，如何能与乐兄之明彻比拟？”

“但是，亡羊固可补牢。”宣太后安静地笑着，“来吧，芈八子为君饯行了。”说着挽起了乐毅胳膊。乐毅面色涨红地将手背了起来：“太后，我跟着便是。”宣太后看看宽裕的乐毅，咯咯笑了：“我说你个乐毅当真陈腐。你我纵有交谊恩德，总还是没有藏污纳垢了。你这避嫌却实在笨拙，入秦不知会我，进咸阳不来见我，离咸阳也不别我。”宣太后声音俄然颤抖了，“我母子在燕国近十年，将军不避非议，与我有救难交谊，也曾视我为红颜知己。此等事天下谁个不知？如何我做了太后，你便拒人于千里以外？好便好了，有甚打紧？如此拘泥礼节，避嫌自洁，难道平空惹出新是非来？”

白起一阵大笑：“放着天下第一名将，白起去添乱么？”

“事急也不在一时，你连饭还没用！”

“商旅泊车，骑者上马，勘验照身——”连缀长呼遥遥从城下传来。

乐毅惊奇了，沉默半晌，悠然一笑：“丞相有求但说，不必反话。”

燕国事周武王灭商后初次分封的最老牌诸侯，始受封者是赫赫大名的召公奭，周武王的弟弟。使燕人高傲了几百年的，恰是这最嫡派的王族诸侯名号。也恰是这个启事，燕国的统统都原封不动地保存了周人的风俗与传统。都城修建也是一样，蓟城的格式几近一个镐京翻版，只不过范围气势略小罢了。与镐京一样，蓟城王宫以外的街区都以“坊”分别，而“坊”的定名则以王宫方位而定。东南坊，便是王宫东南的一片官宅区。这里紧靠王宫阔别商市，一色的青石板街，街中大树浓荫，几近没有平常行人，但有行走，都是辚辚车马，全部街坊清幽得有些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