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第1页/共3页]

“像阿爹与阿娘如许的，可遇不成求。”何栖点头。如她阿爹这般，哪怕爱妻故去不肯纳娶二色的，在这人间少之又少，别说百里挑一，万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自打女儿大后有人说亲，何秀才就没有不活力的。那些个媒婆，尽是六国卖骆驼的，嘴上就没一句实话，真真假假，虚真假实，何秀才一个读书人，本就不擅对付这些妇人，常常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为她取名阿圆，倒是人不得团聚，事不得美满。

晚间何栖只简朴做了汤饼，荤油葱花，暗香适口。何秀才到底因女儿的婚事心境难明，草草吃了几口就睡下了。

何老秀才目送他的背影消逝在小街口，这才回回身关了院门，何栖在院内忙前忙后的清算桌案碗筷。

她在这世上是真正的一无统统，只要阿爹这一个亲人，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抛下阿爹不管的。何栖收转意神，心下暗道。

“阿爹？”何栖轻唤一声。

何栖道：“阿爹你晓得我，见不得脏乱，也没甚么要归置清算的，半晌的工夫便好。”拉了中间的竹椅，“阿爹吃多酒，不要站着，细心头晕。”

卢继想了想道：“小娘子的婚事，如果何公不得主张，卢某寻个机遇何公亲见沈大郎一面如何？”

一小我在她身前停了下来，布鞋沾了点泥，青袍的一角被风一吹拂在她跪倒在灰尘中的膝盖上。

“阿爹说的甚么话，阿爹扶养我成人，其间不知多少艰苦，所操心机不知凡几。”何栖声气微哽。

卢继听他语气，估摸着有几分意义，也不好催得过分，心对劲足地告别拜别。

何秀才握住她的手，伤怀道：“阿圆，是阿爹误了你啊。现在你的婚事，不上不下，哪个女儿家带父出嫁的？这些说亲的，只这沈大郎最为靠谱，也只是粗汉莽夫，行的差役之事，名声不佳。你本可配个清贵的读书人，哪怕做不得官，或应募或保举在府衙中做个押司笔吏，到底是端庄的差使。”

何秀才再不肯同意招婿上门，只道那些后辈郎君个个脸孔可爱，无一可取，要何栖断了这动机。

何栖见他实在气狠了，也知他定了主张以后就再难还转，只得改了口风，说要带父出嫁，不然她便跪死在门口或做个姑子去。

可她不想死，她经历无数的死别，她不想死。

麻衣麻鞋的衰服磨得她皮肤模糊作痛，她只紧紧攥着他的手，如同攥着最后的拯救稻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恐怕掉队半分。

在这个完整陌生的天下，她终究有了一个可让她保存下去的落脚之地，她入目所见终究不是一片虚无怪诞。

“胡说。”何老秀斥责，“阿爹这平生，一事无成，一无所得。寒窗几十载，于功名有望；结缡十多载，后代无服而殇，妻兰摧玉折；为人之子，未曾显亲立名，聊报寸晖。惟在不惑之年一时意气收你为女，敏慧秀美，纯孝体贴。倘你阿娘活着，必爱你入骨，她是讲究之人，晓得香事茶事之雅，也通内宅后院俗事。恰好你只要我这么一个不通碎务的老父，也没个长辈教诲指导这些女子安身立命的琐事。”

何栖何栖，何枝可栖？是他误了她啊。

日渐西沉，朝霞满天，何家父女苦留不住卢继在家用饭，何栖便将一只风鸭用绳索拎了递与卢继。

“你忙了一天，坐下歇歇，那些桌碗先放在一边，不消理睬。”

“阿爹感觉沈大郎不好，女儿却感觉他不错。”

偏何栖又说不嫁人，要招婿在家，那些上门的就更不堪了，娶不上老婆的，游手好闲的，内里藏奸的，乃至年过半百的。何秀才再好的涵养也黑了脸，抄起棒棰就敲了畴昔，打得阿谁胡子一把的墨客捧首鼠蹿，逃到外间，隔着院墙还喊‘红棠玉梨本共春，休教春残花落尽。”因而，何秀才直接追打出了院门，返来以后还恨声道“无耻之尤、无耻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