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第1页/共3页]
那内侍自是点头哈腰地应下了。
濮阳搁下执笔,转头看了眼内里黑漆漆的夜色,婉拒道:“驸马还在前面。”
她想,有阿秀在,不会出事的,就让她为陛下好好的哭一场,尽这最后一回孝。可临到头,她却哭不出来。哀痛痛苦像被一块大石压在了心底,她泪流满面,却感觉这统统都不像是真的。
遗诏已公布,接下去便是两件大事,其一是为先帝治丧,其二则是新君即位大典。前者迫在眉睫,急需有人主持。萧德文倒是跃跃欲试,很想指手画脚地号令一通,让朝廷百官都听他的号令,何如他没甚么严肃,大臣们也不会听一个刚十岁出头还甚么都不懂的幼帝指导。萧德文连说两条计划,都被大臣驳了,才不得不按捺下想要敛权的心机,服从礼官指令,在灵前仓促即位。接着,再以新君的身份,任命丞相为山陵使,卖力先帝丧仪,又应遗诏叮咛,将一应国事皆拜托三位辅政大臣。
濮阳已经历过一回父丧,她晓得,亦早有筹办,人老了,总会有死的那日。可她从没想过,先帝会如此俄然的驾崩,他明显另有将近十年的寿命。
但愿明日,会是一个好天。但愿她所爱的人,余生都能得暖阳照拂。
郑王欲与濮阳筹议筹议,来日如何行事为妥,见濮阳魂不守舍,又只得把话都咽下了。想想本日先帝骤崩,濮阳为人女,与先帝豪情又好,恐怕是没甚么表情来商讨这些既不风趣,也不美好的事的。
待他一走,卫秀又请人取了温水来,将帕子浸湿,为濮阳擦去脸上的泪痕。
郑王不管事,却不是傻,看事情非常洞悉。方才灵前,新帝提出两条计划,虽被驳了,却能申明这位陛下很有本身的设法。他那点年纪,又见过多少事情,读过多少书?连朝廷各部分担甚么都一定说得清,提出的计划,天然是不成熟,不成行的。可他既然有参政的设法,想必将来还会提出很多定见。
前面另有很多事要做。天子驾崩,但朝中事件还需有人措置,三位辅政大臣不能总跪在灵前。哭过第一场,便有内侍来请公主往宣政殿议事。
郑王这才想起这一遭,笑着道:“那你去就是。”
濮阳的眼泪已经止住了,经她如此和顺殷勤地照顾,眼眶又热了起来。卫秀勉强一笑,算是安抚,摸了摸她已擦拭洁净的脸颊,柔声道:“殿下且去,我在这里等你。”
街上一小我都没有,连两旁民居都是黑漆漆的,燃烧了烛火。
夜间阴冷,北风呼呼地吹过。
忙活一场,担惊受怕一场,终究白白给人铺了路,晋王心中岂止是悔恨二字能描述的。他目光沉郁,如同利箭,卫秀似有所觉,侧首过来,见是他,不过是目光淡淡的从他面上掠过,冷酷薄凉,好似甚么事都没有。
“是。”濮阳回道。她拿起一本奏疏,是奏禀救灾之事的,放在昔日,她必精力抖擞地措置,但是此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映到她眼中,却完整没法让她看出来。
丞相最忙,他不但要兼顾全局,还兼着治丧的事。天子驾崩,草率不得,统统事件都将从礼而行,不容有一丝错处。丞相忙得脚不沾地,见濮阳过来,便将朝中的事交与她:“这些事,殿下都是熟的,且管起来,休要叫朝政荒怠了。”见她哀痛,又道了一句,“节哀,先帝不会愿定见到你如许。”
濮阳皱了下眉:“守灵……”
天子死了,有合座儿孙为他抽泣。可她的父母呢?他们横尸荒漠,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丞相感喟着走了。
卫秀也不勉强她,与她一同回房。
卫秀抱住她,抚摩她的后背,她想安抚她,但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是有愧的,对公主,她是有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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