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第3页/共4页]
亭子里黄幔翻飞,清茶已冷,倚靠在榻上的清癯男人身披华贵乌黑狐裘,黑发如缎曳地,脸孔俊美,眉梢间拢着一片寒霜,昔日锋利通俗的双眼无神的看向旁处,台上的唱词半句都未听进内心,苗条充满茧子的指腹摩挲着紫铜手炉。
卫贤站在外间冷哼:“瞧那模样哪有半点主子的模样,都忘了是谁给了他一条命,内里带返来的狗不认人谁都敢咬。”
荣恒一本端庄地回:“不会迟误蒲九为爹办差,他搬回府里住就成,求爹成全。”
不远处台子上的男女身着戏服,勾画着精美妆容,咿咿呀呀唱不断,雪渐大迷眼,却未能粉饰住母子相见时的悲哀。
陆延将茶碗里的冷茶倒进中间的空位,端起火炉上冒着热气的水壶往茶罐子里添了水,待茶渣沉淀倒进白瓷茶碗中,垂着眼低声道:“九爷,喝茶暖暖身子罢,四郎探母这出戏已经唱了大半个月,该是听够了。”
荣老爷子身子骨更加差,荣家的家财全被一个外人握着终归不放心,想来这些日子该是要分他手里的产业了。看来三爷也不能免俗,不肯在家财上落了下风。荣老爷是颇受先皇正视的重臣,先皇生性多疑且不喜臣子积金攒银,荣家只得避开皇家耳目从小做起,一向备受压抑,直到先皇故去这才稍稍转好,以是荣家几位少爷自幼习经商之道倒也不敷为奇了。
蒲九坐起家结接过递来的茶,轻呷一口,笑道:“这不唱的挺好?见母一面愁眉解,愿老娘福寿康宁永无有祸灾。我听得甚好,明日接着唱。”
荣恒强压下喉间想要咳嗽的*,哑着声音说:“你觉得这几年你不返来我就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二哥这几天找你找的很勤,想来给你许了很多好处,钱?权?还是美人?你呢?承诺了?”
从老爷院子里退出来,蒲九双手负在腰后,身上的狐裘遮挡着倒也不感觉冷。荣府高低无人不恋慕他,明显是个主子身份,却爬到这般高的位置。不说别的,单说他这身越了端方的穿戴就够让人眼红了,方才从老爷书房出来也没见受了数落。反观中间的三公子,清清冷冷的气度也被他给压了下去。
“公子前儿提及你,问我你在内里待着是不是心野了,五年没回过府上,既然你忙得想不起他,他只好请你归去。”
“等开春了再听也不迟,还是身子要紧,往年病一回可折腾了半宅子人的命。”
他一度觉得这个儿子最像本身,晓得辩白短长干系,他对儿子的爱好向来不体贴,只要不特别随他们去,却不想一不留意差点惹出了大乱子。他惜才却又不肯蒲九迟误了荣恒,只得逼着荣恒放弃。这么多年的历练蒲九已经能独挡一面,是松是紧,是狠是软都拿捏的很有分寸,荣恒听话的考功名入朝堂,现在也是深得小天子宠幸,谁成想走得好好的路儿子又要反叛。
装点承平的谎话谁不会说?当初三爷就像看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看他,现在倒能全然不提畴昔,这般亲和儒雅让他看着只感觉好笑:“年纪小不懂事给公子添了诸多费事,让公子跟着受累了。昨儿老爷交代了差事,主子得先回话去。”
荣恒猛地将他拉近,两人几近贴合,炽热的鼻息喷在蒲九脸上:“你府里有个叫陆延的,传闻你待他极好,如何?曾经缠着我说这辈子最喜好我的话,想来是假的。无妨,我陪你一同去见父亲。我带进府的主子,到头来却连主子是谁都给忘了。”
蒲九拢紧狐裘回身要走,哪知被身后的人扯住胳膊踉跄着差点碰上中间的桌角,内心突然升起多少怒意,眉眼间凝上一层寒霜,冷声道:“三爷也该晓得,蒲九当的但是老爷跟前的主子,万事也是老爷的事最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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