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要战[第1页/共2页]

杨瓒行动虽慢，却并不游移，他摘下官帽，慎重地安排到身前的地上，又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个头。

好嘛，地上爬着的三位不约而同地鄙夷道，人还没如何呢，天子陛下先萎了。

他还没想通透，先听到天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刚要说甚么，角落里一向悄没声气，几近像是不存在的韩福俄然一个闪身掠到暖阁的帘前，利落地挑高了锦帘。

天子站直了身材，楚巨才直起腰作势要扶，瞥到一眼他的神采，吓得又从速缩回击，扯着衣摆跪得离天子远一些，再远些。

他张口想要说甚么，余光先扫到劈面的杨瓒，杨侍郎低垂着眉眼，微微地摇了点头。

－－－－－－题外话－－－－－－

这老寺人常日里慢吞吞的，这一下动起来却快得只在天子眼中留下抹残影，他没好气地皱了皱眉，却也晓得，能让韩福如此诚惶诚恐的，只能是那小我。

杨瓒谈的是民气，刘廷玑说的倒是军心，楚巨才和汤尚任互望一眼，先前文渊阁集会，两人都不同意出兵，但两人一个管吏部一个管刑部，这事儿实际操纵起来跟他们也没多大干系，不过就是个态度，或者说，站队题目。

汤尚任内心已经方向主战，故意想要援助刘廷玑，又迟疑地想，那一名只让他看着办，这主战，应当也不算违了意吧？

阳光从侧方的窗户投出去，照在暖阁入口，锦帘下方，照见一滴在空中摇摇摆晃、欲坠未坠的……泪珠。

杨瓒默许地磕了个头道：“北疆子民望王师，如大旱之望云霓，臣不敢言逼迫，惟愿陛下三思。”

天子也是一愣，他毕竟不是傻瓜，立即猜到杨瓒想做甚么，惊得失声道：“恒生你……你别打动……”

“陛下，”刘廷玑本就主战，赶紧接着道：“任闲庭在北疆练兵数年，多次击退北狄来犯，锦衣卫南镇抚司安插进北狄海内的密谍按期送回动静，兵部对北狄朝中意向可谓了如指掌。先贤多方安插，恰是为了机会成熟这一战。陛下，是时候了，我朝自北郢之围后便对北狄一味让步，长此以往，恐伤军心啊！”

提及来倒希奇，此次竟然是两个公认的帝党和天子杠上了。汤尚任细细考虑，他能做到刑部尚书内阁辅相，天然不成能仅靠党争，刚才刘廷玑苦口婆心的一番话，天子听没听出来不晓得，他倒是听出来了。

他迟缓地举妙手臂，将手掌按在官帽摆布两端，碰到了展开的雁翅，那一双仿如翅膀的帽翼晃了晃，地上的影子也晃了晃。

百官表率杨侍郎听懂了天子的威胁，他一言不发地向前倾了倾身，举妙手臂，正紫色的官袍广大的袖尾流水普通褪了下去，暴露他半截小臂。天然不是甚么肤若凝脂看不到毛孔，只是瘦，且白，淡青色的血脉清楚得触目惊心。

内阁诸臣既然面圣，天然都是一丝不苟的全挂子装束，四位一式一样的紫袍大佬，除了官服胸前的补子有所分歧。杨瓒跪在那边，一样的服饰，偏他就穿戴起来就显得比另三位齐楚光鲜很多，不管官袍的肩缝长度、收腰窄度、袖子长度，乃至每一道平直的折痕都恰到好处。

杨瓒现在光着一个青郁郁的头顶，那把头发上面是白生生的颈根，吵嘴分际清秀得堪比水墨画，又像是白玉棋秤上搁着黑玉的棋子儿。

端朝选官同选仪容，即便是最严苛的仪官，也挑不出杨瓒一分一毫的不对。

每天早朝时东华门外纠察百官的御史就常常恨铁不成钢地叫着：赵大人，您又把夫人纳的布鞋穿出门了！钱大人，您这官袍都馊了，一个月没洗了吧？孙大人，您如何光着头就来上朝了……诸位大人都长长心吧，你们如何就不能学人家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