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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园只感觉后背一紧，不由自主地向中间让了一步。

王英眯眼笑笑，拖长了声音道：“是么？那可不必然。”

“……你们说，会不会比前次阿谁能掐会算的潘六娘还标致？”

或者，说得精确些，是一个十拿九稳的极刑。

一群粗鄙大男人会商美女，内容能高雅到那里去，话题很快就歪了，大伙窃保私语，悄悄笑起来。

潘小园板起脸：“不是财帛的事儿，我就不感兴趣了？你们可真会做主啊。”

“喂，传闻没有，阿谁扈三娘，传闻是扈家庄第一美人……”

她俄然问肥肠：“扈三娘现被押在那边？见不见人？我想去找她说话。”

除了少数人在那边干焦急。

步队一向排到了几近一里以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人乃至带着板凳、竹席、吃食和水，一看就是做好了耐久作战的筹办。那场景，的确像是哀鸿在疯领布施，或者像是当代的苹果手机出售现场。

“林教头，武都头，王矮虎……嘿嘿，明天是林教头上，我看赢面儿不大。”

潘小园倒不太在乎别人如何说本身，归正就算她没闻声，该有的八卦也不会少，起码没有阳谷县的那些暴虐。倒是她本身，为了阿谁传说中的美人，内心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甚么感受。

但是如果她输了呢……

梁山上没几个妙龄小娘子，物以稀为贵，如果适值让男人们路上遇见了，不管心机正邪，不免多看一眼。但面前这位，见潘小园给他让了路，朝她微微一点头，目光扫过她的脸，仿佛扫过一块石头。随即跟她擦肩而过，仿佛只是掠过了一棵树。等潘小园刚回过神来，他已经举头阔步，径直走到那校场边沿了。

“甚么扈家庄第一美人，你也忒没见地！扈家庄能有几个女的，能不能评出个一二三四？人家啊，是独龙岗第一美人！”

真不晓得，哪样算更好些。

潘小园深感世道弄人。在这个天下里，扈三娘的运气不是被迫配给鄙陋王英，而是洁净利落地换成了一个大写的“死”字。

美人不但要脱手，还要持续三天，决斗三场。只比技艺真工夫，不准用甚么算学、书法之类的傍门左道。对于梁山上无数如狼似虎的糙老爷们来讲，这无异于一场贪吃盛宴。

还没走到半山，潘小园就已经被漫山遍野的人群惊呆了。梁山上何时刷出来这么多人！

几小我煞有介事的会商一番，众说纷繁。

场次是拈阄决定的，公允公道，没人有定见。但是出场的那几个名字……

肥肠笑着回：“哎唷娘子啊，这哪能随便让外人见呢。这扈三娘获咎了那么多梁山兄弟，万一有那肮脏的，给她提早来个下毒暗害，待会儿还如何比武？我们梁山的面子往哪儿搁？”

因而大师面面相觑，相互瞧不起：“切，你小子见过多少女人，也敢胡说？”

“明天也够呛……”

然后才看到那声音的仆人。只见他高大雄浑，约莫三十七八年纪，眼角纹路微现，那双眼深深凹着，目光果断而浑浊。他前额宽广，鼻直口方，右颊上两行触目惊心的金印。本是粗暴可骇的边幅，举手投足间却透出奇特的端方儒雅的气味。他穿一身全新的绿罗团花战袍，本是紧身，腰间却画蛇添足地系了一条双股彩丝绦，款式非常阴柔，光彩陈腐灰败，绝顶处断成一缕缕的，几近辨不出本来的色彩。

校场四周熙熙攘攘人挨人，他倒是非常耐烦，被人不谨慎撞了，也并无微词；走不动时，宁肯停下来等，也不肯开口请人让。方才那声“借光”，已是他实在挤不出来，积累了好久，才说出来的。

潘小园挤不出来了，远远的手搭凉棚往前看，只见校场上空空荡荡，但已经架好了十八般兵器，裁判席也已经筹办结束，放上了几个藤椅。一个小喽啰拿着大扫把，正在清理场中心的落叶。别的两个小喽啰趴在地上，一寸寸的查抄那地板有没有被做手脚，多出甚么凸起或者浮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