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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所说的药物,恰是先前与加菲尔德及连氏别离之前,加菲尔德给她的那一瓶□□盐。
阮二娘红唇微抿,纤长两指夹着那纸儿,并不急着展开,只勾起唇来,笑盈盈地望了望近身的这二三婢子,及那低头不语的周八宝,半晌才轻柔说道:“官家拿不住你们几个,儿也掌控不住,倒还是燕懿王有本领,赛过了儿和官家。”
流珠嗤笑一声,随即垂眸凝声道:“可不是么,那些个旧人,净被官家给清算了。勋国公府上长幼,都是官家一手逼死的;宫中娇娥,不管是官家暮年的那些个妻妾,抑或是入宫后新纳的美人,不是身赴鬼域,就是流落他乡,细究起来,都与官家脱不了干系;膝下后代,亦是官家亲手害死,更不能怪光阴仓促。”她稍稍一顿,红唇微启,轻笑一声,柔声道:“妻离,子散,国破,家乱,官家……劫数天灾,皆由心生,你种了甚因,便必会得甚么果,如何能怨得了旁人?”
傅从嘉公然是拿捏住了流珠的心机,又在信中承诺,言说待到事成,必会令流珠带着腹中孩子脱身而去,毫不强留。而他也清楚得很,流珠手中,必定另有未下的棋。
傅从嘉先是将所安插的死士,及拉拢周八宝及关小郎之经详确细道来,随后又表示流珠,如有甚么筹办,已然到了非脱手不成的时候了,——眼下傅从谦受傅辛暗中搀扶,羽翼渐丰,畴前他二人还算得上旗鼓相称,而现在,差异却有了垂垂拉大的势头,如果比及朝中皆为傅从谦所用,便已为时晚矣,饶是傅从嘉今后即位,也难以服众。
待到这年正月尾时,雪满京都,白玉花开碧玉天,萦楼绕殿舞翩然。怀胎整整蒲月的流珠中午眠之时,又被一双冰冷的手自梦中惊醒过来。她非常不耐地展开眼来,随即风俗性地往软榻里侧挤了挤,给傅辛让出了位置来,随即悄悄说道:“官家这几日怎地没来?儿还觉得,官家早将儿忘了呢。”
流珠牵唇,缓缓伸脱手来,握住周八宝的手,紧了一紧,低低说道:“或成或败,全都要看你了。香蕊地府之下,必定有知,也定会记得你这份恩典的。”
眼下周八宝铿然一声,双膝直直跪地,随即便对流珠磕了个头,咬牙道:“二娘既是已知奴与香蕊之事,奴也不再啰嗦。二娘,今后我便是香蕊,便是你的忠仆,你便是我的主,只要不教我去杀我、害我爹娘、养父母,旁的甚么事,我都替你去做。”
流珠勾了勾唇,倒是不言。
傅辛低低笑了两声,随即分外倦怠地阖上眼来,捏着她的手儿,轻声道:“不幸千古长如昨,船去船来自不断。浩浩长江赴沧海,纷繁过客似浮萍。迩来朕身子乏时,竟愈发感慨起来……你瞧,我们了解的那些个旧人,现在尚还在身边的,倒也没几个了……”
傅辛有些无法,只微微勾唇,抚着她鬓发,并沉声笑道:“妻离,二娘还在;子散,自有二娘替我生;国破,不太小贼罢了,犯不上操心忧愁;家乱,自有厘清的时候。劫数天灾,抵不过朕命里带福带寿。我当年操心留你,也算是给本身种了个善果不是,何必再怨旁人。”
周八宝噙着泪水,重重点了点头。
事情的停顿,出乎平常得顺利。
几个婢子闻言,神采未动,而周八宝倒是独自跪了下来。自打香蕊身后,周八宝便有些委靡不振,本来圆得不能再圆的小脸竟是愈发变尖了,满满带着稚气的眉眼,也愈发像个少年——只可惜这些窜改,香蕊倒是不管如何也见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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