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1页/共4页]

“嗓子还哑呢，别说话！”裴极卿低声喝了一句，又刹时愣在原地，缓缓才柔声道：“我没想凶你，你嗓子发炎，先别说话。”

决云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眼泪，他猛扑在裴极卿身上，一向哭泣不止，仿佛将憋了好久的眼泪全数哭了出来，裴极卿虽不晓得他为何如此难过，只能将小孩抱紧怀里，轻声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哭一哭吧。”

裴极卿愣在原地，想着决云与存亡交关只差分毫，神采顿时惨白，这时俄然有兵士来报，决云虽没能一剑杀了耶律赫图，却的确将他重伤，耶律赫图带着残损的人马躲入戈壁深处，被火线策应的辽国大将所救。

决云没有说话，床帐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小孩仿佛还在熟睡。裴极卿探了探他的额头，感受决云的烧已退了很多，因而返回厨房做了些东西，流州城固然不大，却比长年战乱的定州繁华好多，厨房里的质料也丰富了些，裴极卿取了些百合梅子，点在几块白白软软的糯米冻糕上，糕点乌黑透明，清楚可见内里的深粉色梅子，看着酸甜适口。

决云不依不饶道：“我就要吃糖葫芦。”

裴极卿这才放心下来，他送走大夫，却始终没有坐下，一向在床边盯着决云。

那天醒来后，决云为大师讲了他所遇之事，还亲身去祭拜了死去的将士，与他一同被围的将士只活下来三十余个，听他们的描述，决云在乌黑不见天日的山谷中遭到攻击，连眼睛都被鲜血刺的睁不开，几近将命搭出来。

“你这么客气干吗？”决云轻声道：“我都不风俗了。”

裴极卿恶棍笑笑，道：“你不睬我，我也睡不着了，想着殿下是不是怪我没服侍好。”

“我真该死。”裴极卿低头，有些踉跄的坐下，“这孩子也太冒死了，竟然敢暗藏进辽国皇子大营，万一那大皇子真脱手杀了他如何办，就算是想建功，他也不能……”

一将功成，又何止万骨枯，裴极卿虽能讲出很多事理，却如何都不忍心说出口，只好伸手搂住决云，双手顺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一点点悄悄抚摩下去，但愿这点肢体相触的温存，能将他在雪天中所受的辛苦稍稍减弱。

实在不消他们说甚么，裴极卿也晓得决云在黑山深处经历了多大的艰巨，就在昨夜，裴极卿夜晚醒来，竟然看到决云呆坐在床帐中，盯着天花板冷静发楞。

午餐已经摆在桌上，公然又是些牛羊肉成品，裴极卿挑了些平淡的菜放进碟子端到床前，轻声道：“决云，想吃点东西吗？”

“你是受伤激出的风寒，又不是冻的，不怕感染。”裴极卿随便编了个借口，将手探进决云被子，道：“别活力啦，此次是我不对，你如果不欢畅，就打我一顿如何样。”

“我就是感觉你立了功，却内心不好受。”裴极卿借着这个话由，忍不住问道：“我问你，这几日闷闷不乐是如何回事？你是又感觉本身能没杀了大皇子？”

“我真没有！”决云俄然委曲起来，他听了这话，便也不在乎甚么风寒不风寒，直接将身材蹭进裴极卿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道：“裴叔叔，换了那天的事，任谁都会曲解我，我真的没怪你，你也别感觉自责，不然我立了功，倒不好受了。”

“我做了糖葫芦，就放在桌上。”裴极卿沉了声音，将决云从被子里拉出来坐好，道：“你就是打我骂我，我们也得说明白，三天了，到底为甚么事闷闷不乐，要再这么憋下去，我也得陪着你憋死。”

正中午分的小院里，裴极卿正抬眼望着远处巍峨的黑山，他深思好久，才从厨房的炭盆上取下烘干的毛巾，端着热水盆走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