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节四年的序幕[第3页/共3页]

正在迟疑之际，身后俄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史高警悟地回身，右手紧按剑柄，待看清来者是之前去宫门传诏的侍中金安上，才稍稍缓了心神。

很久也不闻天子开口，金安上昂首望了天子一眼，但是，角楼只要墙角亮着一只油灯，光芒暗淡，刘询又恰好站在暗影中，他实在看不清天子的神采，心中不由有些七上八下，不过，如此情势危急，他实在不敢冒险，踌躇半晌，便沉声开口：“主上，长信宫权重……”

天子沉稳的声音让金安上与史高惊奇昂首，随即对视一眼，又俯身参礼：“敬诺。”

清脆的銮铃声突破了严峻的对峙氛围，让许舜的神采蓦地大变，待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楚，他不由显出错愕的神采，回身便往长乐宫的西阙疾奔。杜延年也是神采骤变，但眼底竟显出一丝豁然来了。

许舜立知讲错，神采立时便一片惨白，随即就听杜延年斥喝：“还不让开？”

对长安城中的住民来讲，哪怕一夜无眠后，心中还是忐忑不安，有职司在身的人却仍然不得不出门。当明天子亲政以来，励精图治，五日一朝，躬亲听事，丞相尚不敢懒惰，公卿百官又岂敢不奉职守？

黑暗中，透过角楼狭小的窗口，刘询模糊能够瞥见西边的长乐宫中明灭着点点灯光，心神不由恍忽，却只要顷刻工夫。

以大汉轨制来讲，皇太后有废立天子之权，能够说，长乐宫之主才是当今天下最高贵的人。当然，霍光既薨，今上躬亲理政已有两年，杜延年也不会期望，皇太后一封圣旨便可行废立之事，他来这里，所求的不过是自保。

他是九卿之一，长乐卫尉虽挂着九卿中的卫尉之名，但是，毕竟不比未央卫尉守着卫尉寺，是端庄的二千石高官。他方才的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许这个姓氏。

任职太仆的建平侯杜延年也不例外。

“朕自有定夺！”刘询很干脆地截了他的话头。

杜延年心中一凛，随即浅笑而立，对许舜拦车阻道的行动视而不见，语气暖和地解释：“前日中太仆上报，长乐宫新入舆马整齐不齐，虽已令大厩令当即措置，延年犹觉不安，故亲来察看。”

固然他神采一派安然沉寂，但是，站在他身后的侍中史高却看得清楚——天子按住窗棱的双手上竟是青筋毕露——心中暗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年青的天子。

霍光活着时，长乐卫尉是他的半子邓广汉。地节二年，霍光过世以后，官方哄传恭哀许皇后系遭霍氏毒杀而亡，天子虽未清查，却借端将霍家枝属的兵权尽夺，全数交由其亲信的外戚后辈掌管，长乐卫尉也换成了恭哀皇后的叔叔许舜。

杜延年固然深得霍光的信赖倚重，但是，夙来行事低调，与史、许两家的新贵后辈也从未反目，许舜这番话确是一片美意在提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