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番外一：雪满千山人未还（十二）[第2页/共4页]

拓跋氏四周挞伐，同一了北方，定都平城，与南朝隔江对峙。功成名就以后的拓跋珪，脾气却越来越暴躁奇特。他会因为贺兰氏的一个女子，眼睛又黑又亮，就强抢过来，封为夫人；也会因为偶尔瞥见一个虎帐里劣等的军妓，肚兜上绣着一只低劣的乳燕，就赏赐给她百两黄金。

他一手抱着我，另一手从侍卫腰间取下宽刀，几步走到刘宁辰面前。我模糊瞥见刘宁辰眼中的惶恐惊骇，没等她来得及发作声音，拓跋珪手里的刀已经刺穿了她的胸膛。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她害了我们的儿子，该死。”

我想抬起手摸一摸他的侧脸，可手指都已经冻僵了，他俯下身子，用侧脸贴着我的脸，我很尽力、很尽力地伸开双唇，留给他最后三个字：“傻……木头……”

陈年旧事，也跟这处心口上的伤疤一样，跟着棺盖隆隆合拢，永久尘封于地下。

“燕燕，你先等一等，”拓跋珪的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带着从未有过的平和和顺，“我欠你的，总该多少还上一些，你等一等……再走。”

统统事情都产生在我来不及细想的刹时，那声轻响过后，我手中的容器俄然不受节制地向一边歪去，眼看金水就要倾泻出来。我忽地明白过来，刘宁辰拉拢了那名礼官，查验时便在我的容器上动了手脚，在它的手柄上刻了一道浅痕，倾倒金水时，手柄就会裂开，让我落空均衡。

在身后连缀不断的“万岁”呼声中，我和他，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向上走去。他一句话也不说，乃至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只用一只手紧紧第握着我。离高台顶端越来越近，离身后的魏国兵士越来越远，如果刺客这时跳出来，兵士已经来不及冲上来护驾。

我用尽了最后一点力量，软软地倒下去，拓跋珪上前抱起我，我也不再回绝。实在他力量很大，胸膛宽广，在他的怀中很暖和。

拓跋珪握着我的手掌松开，他的掌内心多了一柄七寸长的短刀，劈面向那名刺客格挡。本来他早有筹办，提早把短刀藏在衣袖中。他的双眼中尽是寒冰，剑尖直刺向那名刺客的关键。

寒食散严峻破坏了他本来健旺的身材，一代霸主入殓时，竟已经肥胖蕉萃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境地。替他装殓的宫人诧异地发明，这位建国天子陛下胸口上的伤疤，看起来竟像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侧影。

他从兵士手里夺来一匹马，抱着我一起跳上马背。马鞭高低垂起，那匹乌黑的骏马看上去真像我的阿白，载着我和他，跑出宫门，向着无边无边的郊野飞奔而去。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死去，死在我的丈夫和母家手里。谁也不必为我报仇，因为每一小我，都是杀死我的凶手。今后今后，没有信物，没有慕容家最后一个小公主，我但愿日复一日的复仇能够就此止歇，鲜卑草原上的女孩儿，不消再为敬爱的人悲伤。

“燕燕！”拓跋珪迸收回一声嘶吼，像郊野上落空了朋友的狼，那么孤傲，那么绝望。他抖动手向我靠近，眼神癫狂迷乱。我取下脖颈上的项圈，举向高台以外，手指一松，项圈便直挺挺地坠落下去，收回“啪”一声响。

礼官上前查验过后，巫女摇脱手中的铜铃，扑灭四周架设的火堆。烟雾环绕间，我与刘宁辰一起走上前，对着意味六合先祖的神像膜拜。实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朴，只要把工匠备好的金水注入泥模中，冷却以后，金像光滑完整、没有气泡和裂纹的，就算是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