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惜别(1)[第1页/共2页]

他挺直身子，上前一步，缓缓地对着卑摩罗叉跪下：“师尊是最后领罗什入佛门的戒师，不知师尊可否再为罗什担负戒师？”

我问道：“你何时回龟兹？”

一只手握住我，罗什温润地对我笑。我与他对望一眼，再转头对着小弗：“小弗，上天对我真好，在我临走之前又能再见到你……”

我笑：“我也会老，只是，你们没法看到了。”

我愣了一下，想起家在长安的蒙逊。李暠决计趁着他不在北凉国时举旗背叛，蒙逊听到这个动静，必然会急着赶归去。

卑摩罗叉冷静看着我们俩，面上亦有动容之色。沉默好久，长叹一口气：“你乃率性而为之人，此是你的劫数。其中辛苦，亦不为外人所知。既如此，你便本身措置这段孽缘罢……”

门翻开，罗什站在夏季阳光中对着我伸手：“艾晴，来，随我去见师父。”

罗什恭敬地答复：“汉地经律未备，新经及诸论等，多是罗什所译。三千徒众，皆从罗什受法。但罗什累业障深，故而只是传法，不收弟子，不以师礼受三千徒众之敬。”

小弗看着我，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他的意义。罗什过分完美，却如同细绵。生不逢时，处在波折当中，便有恶人想要粉碎这纯白的绵。在他看来，是罗什贫乏沉毅果断的本性，以是才会起欲想之心。他是罗什的师父，虽怜悯罗什的遭受，在这点上，也还是与别的僧侣持一样的态度。佛教史家对罗什本性的观点，由他这句感喟盖棺定论。

我有些心慌，仓猝向卑摩罗叉施礼。卑摩罗叉不是第一次见我，罗什怎用第一次见面的体例先容我呢？

罗什用尊敬的口气说：“师尊，这位便是罗什之妻，艾晴。”

小弗正色对罗什说：“大哥，你与艾晴相恋四十年。就算艾晴归去，以你对她的情义，也不该再有别的女子了……”

卑摩罗叉通俗的目光盯着罗什，沉默半晌，幽幽出声：“罗什如好绵，何可使入棘林中？”

他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莹莹泪光中看着我：“现在我妻不日便将分开，罗什与老婆，此生再无生聚之能够。罗什历遍人间各种烦恼，已知悉无价宝珠与统统智宝之地点。凡此各种，莫非不是佛陀为磨砺罗什所设？待我妻分开，罗什余生尽悉托付译经任务，至死乃止。”

我想出言回嘴，却被罗什抬手禁止。他温润地看着我，朗声道：“比方高原陆地不生莲花，卑湿淤泥乃生此花。当知统统烦恼为如来所种。比方不下巨海，不能得无价宝珠。不入烦恼大海，则不能得统统智宝。”

这么焦急？我仓猝问：“产生了甚么事？”

这一晚我们聊到夜深。我真的是老了呢，喜好回想，喜好感慨，此生末端心已老。只是，我们都决计不谈及晓萱，不去触碰小弗心中最大的伤痛。而他，真的做到了当初在晓萱坟前的誓词，始终没有再婚。

“既然如此，还是我跟罗什送你们。”我泪光盈盈地看向小弗，声音起了一丝哽咽，“等送走了你，我便分开……”

我早已泣不成声，嗓子疼痛难忍。罗什含泪看着我，却还是面带浅笑。

见卑摩罗叉？我惊奇地看他，却见他神态自如。跟着他走进佛堂，卑摩罗叉坐在蒲团上，手里固执一卷佛经，恰是罗什的译文。他见到我，也一样面露惊奇。

“罗什与妻，非仅是凡人觉得的男女之欲。罗什未在卑湿淤泥中堵塞而死，反而如莲花般残暴开放，是因我妻四十年来支撑着罗什。罗什之以是将老婆带到师尊面前，便是想让师尊晓得：是这位冷静站在罗什身后无怨无悔支出的女子，才成绩了罗什的今时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