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页/共4页]
第二天傍黑回到家,瞥见鹿三徐先生贺家兄弟以及两个面善却叫不上名字的人正坐在上房明间的桌子旁。六小我一见他,都齐刷刷跪下了。白嘉轩欣喜万分,一一扶起他们,才知张总督专门派人急告滋水县何德治县长放人。白嘉轩问:“和尚呢?”六小我全都沉默,说不出口现在就押着和尚独独一个。白嘉轩不在乎地说:“甭急甭怕。和尚下来再援救,一小我也不能给他押着。我们算是磨难之交,本日可贵相会,喝几盅为众位压惊。”说罢叮咛仙草炒菜,又回过甚对鹿三说:“三哥,你先归去给三嫂报一声安,她都急死了。”鹿三笑说:“她晓得我返来了。嘉轩,我这几天在号子里,你猜做梦梦见啥?夜夜梦见的是咱的牛马!我提着泔水去饮牛,醒来时才瞥见是号子里的尿桶……”
第二天微明,白嘉轩又背着褡裢走下白鹿原,胸口的内衫口袋里装着姐夫朱先生写给张总督的一封短信。总督府门前比县府周到很多,荷枪实弹的卫兵睁眼不认人。白嘉轩情急当中就取出姐夫的信来。卫兵们几近无人不晓朱先生劝退二十万清军的豪举,因而放他出来。一名中年人接了信说:“张总督不在。信我给你亲交。你回吧。”白嘉轩说:“我要等见张总督。”中年人说:“你等不住。总督不在城里。你有事给我说。”白嘉轩把抓人的事说了,并带着威胁的口气说:“如果不放人,我就碰死到大门上。”中年人笑说:“碰死你十个也不顶啥,该放的放,不该放的还得押着。你快走,我还忙着。”白嘉轩急了:“不是我姐夫劝退方巡抚,你多数都成了乱葬坟里的野鬼!你们现在官儿坐稳了,用不着人了是不是?”中年人笑了,并不恶感他的说话,反倒诚心肠说:“旁人的事临时忘了,朱先生的事如何能忘?你回吧!如果七天里不见动静,你再来。”白嘉轩当晚就宿在皮匠二姐夫家里。
鹿三早已取掉了苇席下铺垫的麦草,土坯炕面上铺着被汗渍浸润得油光的苇席,披发着一股近似马尿的汗腥味儿。他枕着鹿三的被卷,被卷里也披发着近似马尿的男人的腥膻气味。他又想起白叟们常说的鸡毛传帖杀贼人的事。一道插着红色翎毛的传帖在白鹿原的村落里奥妙通报,按着商定的时候,各个村落的男人一齐涌向几个贼人聚居的村落,把行姑息木的耄耋和褯子裹包着的婴儿全数杀死。屋子烧了,牛马剥了煮了,粮食也烧了,贼人占有的地盘,颠末对调的体例,按村按户分派给邻近的村落,作为各村祠堂里的官地,租赁出去,收来的租子作为祭奠祖宗的用项开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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